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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边的黄奶奶(4)画卷

2019-04-30  本文已影响628人  刘未醒
山那边的黄奶奶(4)画卷

墙缝里钻进一股愣头愣脑的风,它大手大脚像一只脾气暴躁力量惊人的怪物,墙角一只老漆红木桌子,安安分分地站在那里,被它窜上去,一顿拳打脚踢,方方正正的桌子,眨眼间就瘪了,犹如一只泄了气的气球,仔细瞧去,分明是被画在墙角的一副小画。

这只怪物,看到化作小画的桌子,非常得意,它梗着脖子,拧着脸,一副村口吃屎喝尿的白痴相,它兴冲冲地在屋子里钻来钻去,从东墙到西墙,从老张的腿缝里钻到老李的胳肢窝里,每一个来回,它都会选择一件实物,对着那件实物就是一阵捶打,只需那么几下,那些什么桌子啊椅子啊蒲团啊香炉啊蜡烛之类的,纷纷变作线条粗糙的小画了。

也没过去几秒钟,我、朱大常以及肉球等人,便不再是待在庙里,而是站在年画一样的一张画作上了,我们所有人身体僵硬,动作未变,我看不到他们的眼睛,也就不知道他们能否看到眼前的变化。

那股兴奋的风,白痴一样的怪物,此时不再四处乱钻,它选了画作的一个边角,开始“呼哧呼哧”吸气,原本透明看不见的空气在靠近它的时候,变成一条条蛛丝一般纤细的丝线,只见它喝面条一般,大口地吸溜,大口地吞咽,不一会儿肚子就膨胀起来,而且越来越大,紧接着,腿也膨胀起来,随后是胳膊,最后是头,它从一只白熊一样大小的怪物,变成了五层楼房大小的恶魔,变身后的它,没有一丝犹豫,当即一巴掌拍过来,把我们七个人,轻松拍扁在画上,我们没有一丝挣扎,便成了画的一部分。

远远看去,我们或站或躺或头插裤裆作萝卜状,印在画里,恰是一个“黄”字。

恶魔用手指凭空上下左右划了一道,画便有了边角,它掀起画的一角,十指并用,把画卷成了一个卷。

拿起画卷,恶魔变得恭敬又庄严,它回身,鞠躬,双手捧起画卷,高过头顶。

头顶所指的方向,缓缓散出一层薄雾,薄雾慢慢聚集,慢慢凝结,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呈现出一个人形,人形渐渐清晰,露出了黄奶奶的模样。

和我之前看到的泥塑不同,黄奶奶的脸像是一只皱了的橘子,耷拉到腮帮子上的眼皮里,藏着一双昏黄的小眼睛,眼睛里暗淡没有光泽,那一只倭瓜一般硕大的鼻子左边蹲着一只长满了毛的形同非洲雄狮的痦子,痦子下边是弯成拱桥的嘴,嘴唇塌陷,没了踪影,连下巴也没了去向,短而粗的脖子有着公鸡一样的肉坠。

黄奶奶身材短小粗壮,和传言中一样,她没有腿,屁股下面空荡荡地晃着两条裤腿,裤腿飘忽不定,被一团淡黄色的小云朵簇拥着,置身于晦暗的半空中。

她伸出枯干了的手,接过恶魔手里的画卷后,朝恶魔点了点头,恶魔化作风散开了。

画卷被黄奶奶展开,铺在了空气里,它没有下落也没随风飘动,和铺在案牍上一样,安静舒展。

黄奶奶从耳朵里掏出一根火柴,在她自己粗糙的橘皮脸上轻轻一划,火柴头摩擦受热,吐出了一缕青烟,青烟袅袅上升,只听得“噗”的一声,火柴头上燃起一朵红色的火花,火花欢欣跳跃,完全是个调皮的孩子。

黄奶奶眼露慈爱,她朝着小火花轻轻呵了一口气,小火花在火柴棍儿上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身体上“砰砰砰砰”冒出两根肉墩墩的胳膊两条胖乎乎的小腿儿。

它小腿儿一蹬,从火柴棍儿上跳到了画卷上,身体一沾画卷,迫不及待地张开大口啃食起画卷,一圈,一圈,宛如一只啃食树叶的毛毛虫。

不多时,整张画卷就被吃进了肚子,再看它的小肚子圆鼓鼓的,起初它一脸享受,可眨眼睛,肚子里东突西冲好像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小火花躺倒身体,抱着肚子满脸痛苦的模样。

黄奶奶微笑着看它滚来滚去,拿手弹了弹它的肚皮,它爬起身,皱着眉头撅起屁股开始“噗啦啦啦”拉了起来。

如瀑布一样喷洒的粘稠的排泄物里有桌子,椅子,香炉,神像,房顶,墙壁,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及我,朱大常和肉球,老张等四人。

我们和所有物品在坠落的过程中互相碰撞摩擦缠绕到一起,在接近地面的时候,竟莫名拧成了绳子一般的光柱。

光柱飞速突进,在逼近地面的时候,一仰头,开始了贴地飞行。

我被卷在光柱里,不时看到桌子椅子等东西飞出光柱,消失在视线里,然后是肉球和老张等人,没听见他们吭一声,就飞出了光柱。

我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光柱突然停止,我和朱大常一下子从光柱的尽头甩了出去。

“啊,啊。”我吓得闭着眼睛,大声呼喊。

“喂,别喊了。”朱大常猛推我的肩膀,我睁开眼睛,发现我和朱大常正坐在面包车里以八十迈的速度爬上山脊上的山路。

“刹车啊。”我慌忙窜起身子去夺朱大常手里的方向盘。

朱大常一拳把我打回了座位,愤愤地说:“妈的,刹车坏了,坐好。”

说话间,路中间跳出一棵树,朱大常紧握方向盘,直直地冲了过去。

只听“咔啦”一声响,面包车把路中间那棵树上形同撞玻璃一样,撞了个粉碎,碎了的还有树后面的风景,那场景就像撞碎了一块玻璃屏风。

面包车冲破屏障,一路高速前进,冲进了一片虚无。

没有风,没有树,没有声音,没有时间,什么都没有,我头上是一望无际的空白,我脚下是深不可及的空白。除了我,朱大常和刚刚熄火水箱里还沸腾着水汽的面包车之外,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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