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杨绛先生文集《顺姐的“自由恋爱”》有感

读杨绛先生文集《顺姐的“自由恋爱”》有感

现在写这四个字，总有点不合时宜。

不过，这四个字，不是讲自己。是讲杨绛先生《干校六记》里的，那位一直说“我们是自由恋爱”的，地主家丫头变妾室的“顺姐”。

顺姐早年随母辗转多家地主做工，因为偷吃醉了酒，被与地主“自由恋爱”，从而与地主家大老婆及其女儿，开始了半生的恩怨纠葛。

顺姐称呼大老婆为“姐姐”，称呼“姐姐”的孩子为“大小姐”。顺姐虽然被自由恋爱还生了孩子，却依然被当作丫头，并没有正式作为地主家的妾室。文化大革命期间，地主过世，大老婆及大小姐把顺姐推上去顶包做了地主婆，遭组织批斗，多年不得翻身。

地主家作鸟兽散后，顺姐有幸顺姐在杨绛先生家做保姆。顺姐依然不改旧社会对主雇的称呼，称先生做“太太”，做事勤勉谨慎，颇得先生喜爱。

杨绛先生得知，顺姐不仅被顶包做了地主婆，背了右派分子的名声，还要负责大老婆及其女儿以及自己儿女等全家人的用度。不禁一念慈心，对顺姐照顾有加。得知顺姐承担全家开销的同时，自己攒了许久才有了存折上的三元钱，尽管存折被顺姐摩挲得已经看不清字迹。

先生为此代为保管顺姐的存折，不仅加了薪水还提升了待遇。很快顺姐的小金库，便由三元长到了百元，甚至大几百元。大老婆家的女儿听闻，跑到先生家胡闹，试图将顺姐的私房钱掠走。屡次三番，为钱的事，为着顺姐成了自己父亲的二房搅扰了自家安宁，也为着那与生俱来的阶级优越感，对顺姐动辄拳脚相加，施诸打骂。

先生越是护着顺姐，顺姐苦楚就越加深重。甚至，颇有文化的大小姐一纸诉状把顺姐告到了法院，说是顺姐欠了自家的债，霸占了父亲的遗产等等莫须有的罪名。先生更是不甘示弱，对顺姐说，我也会写状子。鼓励顺姐反击，顺姐听了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想不到先生肯为自己周全。

后先生一纸诉状有理有据，合情合理，为顺姐赢得了合法权益，大小姐也未能得逞。先生还曾指着顺姐一双儿女，告知他们这才是你们生母的真相。顺姐慨叹地说，如果不是“太太”，他们是不会认我的。

文化大革命开始，右派分子鼓动顺姐揭发杨绛先生，举先生的牌子。顺姐说，任何一位太太都可以，这位太太不行。足见杨绛先生之于顺姐，是何等的至深恩重。

历经种种磨难，顺姐带着先生代为积攒的七八百元回了老家。被大老婆女儿几次逼迫，不得不承认自己存有为数可观的积蓄，为避免钱被掠夺，在老家盖了房子置办了生活用品，又分了地，自己做起了农事，生活还算富裕。

一晃多年未曾见到顺姐，一日街头，先生与顺姐儿女偶遇，得知家里被顺姐称作“姐姐”的大老婆投河自尽，其女儿也不知所踪，还留下一个儿子交由顺姐抚养，顺姐旧病复发“病得快要死了”，先生又毅然将顺姐接来城里调养。

辗转又是两次大病，先生照例把顺姐送去医院医治。待到她家境好转，儿女也都过得有头有脸，顺姐也就回了老家。在老家顺姐成了自己的主人了，逢节令，便做些菜肴带给先生。

后来提及顺姐，先生说，也许只有我一人，知道她的“自由恋爱”；也许只有一人，知道她总说的那句“我也觉悟了呢”的滋味。

        粗略读了下了这篇《顺姐的自由恋爱》，忽而感慨，人一生极少有人顺顺利利。即使杨绛先生，一生也是坎坷曲折。文中提到先生被激进分子批斗，剃成阴阳头，被大院里的人们嘲笑说“那个美人儿，现在成了秃瓢了”，读及至此，想到先生淡定从容，内心忽然释放了很多。顺姐为先生做二次加工，把头剃齐，用海绵扫去脖子上的碎发。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一般，如此平常淡然。

令人动容，令人不免想到如今的我们，太过于希望掌控生活，太过于把平安做为生活的常态。想想先生一生，看看顺姐，又想起古来留名的饮者文人，嵇康、唐寅、陆游、王维，没有哪一个人是平安一生的。

因此，顺姐与先生的交集，难道不应该是我们的照镜吗？恰逢痛苦，想这主仆二人，不免多了些海阔天空的释怀。

所以，你是否也如顺姐一般，有了些“觉悟”的滋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