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青春

石斛兰

2018-08-28  本文已影响1251人  沈周霄成长语文
石斛兰

文/沈周霄

        自从搬了新家后,家里就种了一盆石斛兰。每年的春天,它都会伸出两三条长长的花径,花径上茂盛着一丛丛碧绿碧绿的兰叶,兰叶中间又长出小小的紫白色的箭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今年许是全家出游的缘故,好长一段时间没人照看它,回来时它竟然许多叶子都枯黄了,叶片蜷缩着,茎也变得灰暗。妻说,扔了吧,换一盆。这话突然让我想起了许多年前的故事。

        那时,我读初中,班主任姓施,是个中等个头的小伙,肚腩微突,长方形的脸颊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他刚从南师大毕业不久,颇有些“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味道。那时候,许多语文老师上的课像是政治课,而他呢,上的政治课像是语文课一般,诗意、激情、幽默、生动、贴近生活。他在讲抽象理论的时候,总是能够深入浅出,通过很多实例来形象生动地诠释。当时,他让我们订的时事刊物《半月谈》上的很多大小事件,他都能信手拈来。

        他有两个绝活,一个是一手绝佳的板书,一个是激情飞扬的朗读。他写的板书,不仅流畅清楚,而且有他自己的风格。我们班的同学背地里,都称他的字为“螃蟹体”,这可不是说他写得不好,而是他写的板书,字迹遒劲,笔力老辣,铁划银钩,如同张牙舞爪的雄蟹一般。而每次讲课讲到精彩处,他都会激情澎湃地朗诵出来,然后滔滔不绝地分析,听者如同听了一场跌宕的演讲。有时,他还会冷不丁地让你起来读,普通人哪能朗读好政治书?读不好时,他就想方设法地激励你,直到你敢于大胆地朗读或表达为止。有一次,他抑扬顿挫地诵读时,不小心把皮带扣给绷开了,有一位女同学提醒他,他面不改色地移到讲台后面,把皮带扣好,继续上课,这中途朗诵竟然没有断过!

        他不像别的班主任那样不苟言笑,而是很亲切地和我们打成一片,又同时拥有一种人格魅力让人觉得他像个兄长似地不敢过于狎昵。他管理班级可有一套呢!他在班级里实行了积分制度,凡是学期末积分排名在倒数的,评优评先将一票否决,而那些积分高的同学,则将获得更多的评优评先的机会,并且还有机会获得班主任自费买的书籍、笔记本,甚至还有签名照。这些积分是和平时的学习、为人处事相关的,所以,班级里的学习氛围很浓烈,好人好事也常被年级部表扬。他还让同学们,为自己的班级营造班级角,布置英雄榜,甚至还专门开辟了一块区域作为班级的绿化区。在当年,几乎所有班主任都一心关注成绩的时候,施老师能够精心经营班集体,让我们有进班如进家的感觉,现在想来实属难得。

        那块绿化区中,有一盆植物,就是石斛兰。因为暑假负责管理的同学疏忽的原因,开学后大家发现石斛兰枯黄了,都急得没办法。这时,施老师很淡定地说,没事,你们连续给这盆石斛兰浇上一星期水看看,水不用多,心不要急。没想到,还没到一个星期,这盆兰草就慢慢恢复了生机,变得翠绿翠绿的。同学们都很奇怪,就在课上问施老师。我至今还记得他那时的神情和话语。他一反平时的诙谐,很深沉、很严肃地缓缓道:“这石斛兰,之所以有个石字,那是因为,把它摘下来种在石头里都没事,还是能照样生长!它的生命力极强,因为它在土壤里扎根很深。”边说他边用钥匙把部分兰草的根挖出来:“茁壮的根是叶和花的坚强后盾啊。根深蒂固,才能捱过困苦,迎来茂盛葱翠,开出芬芳的花朵。我们在学习和做人上是不是也应当像石斛兰这样呢?”施老师,这番话当时我听得似懂非懂,但又似乎有什么东西深深地扎进了心田。

        印象中,他是很少发火的,因为很多时候在他插科打诨间,我们就明白了很多道理。但有一次是例外。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我又一次早读课迟到了。施老师叫住我,问我原因。我说:“外公从乡下赶过来看我,我多陪他睡了会觉。”这个,现在想来荒唐幼稚的借口,却是当时的我所能想到的最完美的谎言。施老师,听后,大发雷霆,“去,到走廊里站着!”看着,因早读迟到而被教育的学生一个接着一个进了教室,而施老师还是没有要和我谈心的样子,我只能就这样站着,在苍劲的寒风口里站了整整一节课。那时,我心里一肚子委屈。上午,课间,中午,课间,下午……时间一次次过去,施老师还是没有找我谈心,我开始有点怨恨他了,不明白为何其他同学迟到了都不要罚站,而我……终于,放晚学时,施老师把我叫住了,“你明白为何今天要被罚吗?”“因为迟到。”“不,因为你的不诚实。”“老师可以理解你的不够优秀,可以宽容你的散漫,但绝不能容忍的是没有做人的底线,失去做人的品格……”那一晚,他和我语重心长地谈到晚上8点多,然后担心我的安全又把我送到了家。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刚满周岁的儿子,还发着高烧。

        临近中考了,为了让我们中考考好,施老师更是每天放学后,陪我们一起练跳远、长跑、跳绳、扔实心球;为学习或心理上有困难的同学开导;甚至为了让我们放松,还曾在班会课上一展歌喉……现在想来,那真是人生中难得的一段美好时光。

        工作后,我也受了他的影响选择当了老师。曾经多次去看过他,他当了校长了,但还是如兄长一般亲切。他,能者多劳,几起几伏,从初中校长,做到高中校长,到实践基地的主任,到教研室副主任,现在又去做了大学的党委书记……而此时,他才48岁。

        “你在想什么呢?”妻推了我一下。哦,没什么,给这石斛兰浇上些水吧,不用多久,它又会生机勃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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