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国已是新国(74)心结2
林若初快速跑出卓府,躲在马车后面用手捶着胸口一直在干呕。霍去病追出来轻轻拍着林若初的后背。林若初咳了几声,又大口的喘了几口气,这才推开霍去病慢慢的平静下来。
霍去病扶林若初上了马车。“你怎么了?”他问。
“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简直就是畸形。”林若初虽然没有流泪,却已经眼角泛红。
“是啊,就像高尔基的《童年》。”霍去病想到了高尔基笔下那极度黑暗的家庭。
“不,只有卓兄的童年像阿廖沙,但卓文泰和今天的那些孩子们却不是,卓大夫人也不是外祖父。”至此,林若初已经完全明白了卓文衡为何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她是什么?”其实霍去病也感觉到,这个家庭和高尔基外祖父那个家庭还是存在些微妙的差别,但到底差在哪里他却说不上来。
林若初刚想说些什么却立刻涨红了脸。如果说刚才她还只是一位红眼病患者,那么此刻,她就是一个患了红眼病的关公。
霍去病被林若初今日的反常弄得摸不着头脑。
林若初用双手扒住霍去病的肩膀,将下巴搁在手背上靠近霍去病的耳朵,但她却欲言又止。林若初低下头,用额头贴着霍去病的耳朵,霍去病立刻感到耳朵一阵灼热,过了好久,这灼热才慢慢冷却下来。林若初又抬起头,这才支支吾吾的说了三个字:“恋童癖”。
“什么?卓大夫人可是女的!”霍去病把眼睛瞪得像是刚做过开眼角的整容手术一样。
“这种病虽然男性发病率更高,但不代表女性就没有,只是比例很小而已。”林若初整个说话的状态就像一个严重口吃的结巴。
“哦。”霍去病惊魂未定。这种震惊并不来自这种心理疾病本身,而是他对亲眼在一个古代女人身上见到这种疾病的震惊。
不知过了多久,霍去病和林若初的情绪波动才逐渐趋于正常。
“停一下。”马车正好路过一间药铺。林若初下车去买了一瓶治嗓子的药。
霍去病和林若初回到将军府,卓文衡和卓文水早已换好衣服在门口等待。
“这是治嗓子的药,你晚上可能用得上。”林若初把刚买的药递给卓文衡。
“这是?”卓文衡接过药,却不明白为什么。
“上车吧。”林若初并没有回答。
马车把卓文衡兄妹送到距卓府只剩一条街的地方。“保重。”霍去病和林若初一起说。
“保重。”卓文衡对着林若初,卓文水对着霍去病说,兄妹二人都饱含深情,恋恋不舍。
目送着卓文衡兄妹走远。“这就开始治疗啦?”霍去病感慨道。
“啊?”
“别装傻,心理治疗。”霍去病指的是林若初对卓文衡的心理治疗。
“嘻嘻。”林若初笑而不语,马车内的气氛再次轻松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卓文衡不会哭的?”霍去病好奇。
“如果会哭,谁愿意用笑来表达痛哭?表里不匹配嘛!”林若初不喜欢把气氛搞得太过凝重,所以在抒情过后,她又俏皮的来了句混搭。
由于霍去病和林若初是坐马车,所以他们和卓文衡兄妹几乎是同时回到了各自府中。
“站住。”卓文衡兄妹一进府就被卓文华逮个正着。“你这个疯子居然还知道回来?去,站到那儿给我喊‘啊’,不喊到哭不准回去。”卓文华用手指着前面的花园。
“哥。”卓文水从未见过卓文衡流泪,所以很是担心。
“文水,你到旁边去给我数着,如果他喊到一百声还没有哭,那就等着喊到明天天亮吧!”卓文华叫人搬来了椅子,他舒服的坐下,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啊!”卓文衡面对花园毫无预兆的喊了起来。此刻他还在有意模仿女子的声音。
“一、二、三……”卓文水在一旁清楚的数着。
“我告诉你,这都是你昨天吓到那位姑娘的下场。也就是林姑娘善良,才罚你罚的这么轻。”卓文华往椅子后一倒,等待着看卓文衡喊到明天早上的狼狈模样。
卓文华这番话牵动了卓文衡对林若初的想念,一不留神他的“啊”声中就掺入了感情。
“林若初,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哥?”一旁查数的卓文水听见卓文华这话却在默默地抱怨。
“啊……”才喊了十几声,卓文衡的声音就已经开始悄无声息的转变了。
“三十二、三十三……”卓文水査着数,却比卓文衡先哭了起来。
而此时,卓文衡也已经完全变回了他本来的声音。
“啊……啊……”卓文衡的喊声越来越大,从最开始的无动于衷,已经变成了现在的呐喊。
“啊…………”卓文衡的声音拉的更长了,每一声呐喊都是他对往日痛苦的宣泄。
“五十一……”一百声的呐喊才刚刚过半,卓文衡的呐喊中就已混杂了哭腔。
“啊…………啊…………”卓文衡继续呐喊着,当呐喊到第七十几声时他已经开始嘶吼。他想要喊上几声有具体意义的言语,但却发现这都不及一个“啊”字直击心灵。
“啊………………”已经快要第九十声了,卓文衡的“啊”声越来越长,此刻的他已经泣不成声。他跪在地上,用尽浑身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发出每一声悲鸣,每声悲鸣过后他都要隔上好久,才有力气发出下一声悲鸣。
卓文水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哥哥,好像人生的喜怒哀乐全都被他融入了每一声“啊”中。
“啊……”等到第九十几声“啊”时,卓文衡已经褪去了刚才的癫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像魔鬼一样,虽然平静,却能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
卓文华从未听到过如此可怕的声音。“快,快扶我回去!卓文衡疯了,成魔了!”卓文华吓得惊愕失色从椅子上滚了下来,刚才还趾高气昂的他早就顾不上什么惩罚、颜面,仓皇而逃了。
卓文水不再查数,但卓文衡却不多不少正好喊到了一百声。在这一百声后卓文衡的心从满到空,他终于卸下这背负了近二十年的重担,学会了轻载。现在卓文衡连跪在地上的力气也失去了,他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哥!”卓文水满脸泪水的跑了过去。
“林若初,我哥这么关心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卓文水想着想着居然也开始呐喊。一声呐喊过后,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于是她也学着卓文衡喊上了那么几嗓子,十几声过后,她竟然笑了,是那种仰天大笑。
躺在地上的卓文衡翻过身,平躺在地上形成一个“大”字,也大笑了起来。但由于他的嗓子不堪重负的想要罢工,所以他的笑声断断续续,像是得了哮喘。
“叽叽喳喳。”昨日被卓文衡追赶的那只麻雀似是又飞了回来,在看不见的枝头欢快的叫着。
“哥,你笑了?”卓文水大喜过望。
卓文衡惊讶的看着卓文水,黑夜中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却格外的明亮。
“哥,你这次是真笑,以前那都不算笑。”卓文水笑着说,脸上还挂着刚才痛苦的泪水。
卓文衡冲着妹妹微微一笑,虚弱的从地上爬起,颤颤巍巍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关门前他还不忘冲卓文水摆摆手,做了个再见的动作。
卓文水看到哥哥此刻就如同浴火重生一般,她突然明白了林若初这么做的用意。“林姑娘,谢谢你。”卓文水在心中默念。“原来所谓光明的意义,它不过是极度黑暗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