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李靖】五十二 | 任瑰率军攻扬子
冯智戴此言一出,一语惊醒李世勣、张镇舟和权文诞等人。于是,李世勣率众人来到山脚,见青林山下草木尽数被砍伐,清理出隔火地带,又用巨石围堵,看来火攻之计无法有效使用。
“冯刺史,现当如何?”李世勣见火攻无法奏效,又继续向冯智戴问计。
“火攻不行,改用烟攻或许能成。”冯智戴观测了青林山地形,心中生出烟攻一计,说道,“李总管且看,此山坡度甚陡,易守难攻,由下而上自然难以进展。如若寻来干柴湿草,再加以桑树柏叶,火难着,但烟浓,必然使敌军口鼻难以呼吸,定能将其逼迫下山。届时我军只管静候,守株待兔。”
“此计甚妙!”李世勣称赞道。
半个时辰后,各部军士纷纷找来柴草,沿着山脚围绕一周,用火点燃。顿时,浓烟滚滚,顺着春风,往山上飘去,山上的宋军很快就被烟雾笼罩,呛得涕泪横流,数步之外不能视物。
青林山上的宋军骂声四起,先是抵抗了许久,但也扛不住持续的烟熏。不得已之下,陈正通只好率领大军冲下山来,与唐军展开厮杀。李世勣命人高呼“冯惠亮已败,尔等投降免死”之话,以扰乱宋军军心。
就在陈正通率军杀下山时,李世勣当即下令,万箭齐发,逼迫宋军不得突围。另一面的徐绍宗也率军突围,见唐军劲弩射来,当即命人躲在大树和草垛之后,待箭矢射过,又率军冲杀。
这一来二去,宋军被弄得疲惫不堪。李世勣见时机一到,命令全军奋力攻杀。宋军且战且退,不断缩小防线。唐军从四面八方围拢上去,使得宋军根本来不及建立新的防线。半个时辰后,宋军全线崩溃,纷纷往山上逃遁。
陈正通退守山上,听见唐军高呼冯惠亮大败,心头恐惧,只得赶紧脱下盔甲,扮做普通士兵引数十亲卫逃脱,径往丹阳而去。徐绍宗来不及逃脱,被唐军乱箭射杀。
冯惠亮、陈正通大败,李靖率大军一路掩杀。当涂一役,唐军斩杀宋军一万余人,李靖命各路总管打扫战场,清点兵马,自己率领一万步骑和李袭志率领的两万水师,直奔丹阳。
任瑰,庐州合肥人,陈朝镇东大将军任蛮奴弟之子也。在李渊太原起兵时,任瑰已经年过六旬,他率军相投,先后跟随秦王李世民讨伐王世充、窦建德及刘黑闼等,为大唐的建立及巩固立下了汗马功劳,被李渊封为徐州总管。此外,他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就是太子李建成的老师。
此番讨伐辅公祏,任瑰率领徐州之兵八千余人南下,兵锋直指扬子城。扬子城守将,乃是辅公祏的心腹刘子煛,其麾下仅有三千兵马,且大多老弱,能上阵之兵不过千余人。
听闻任瑰率领前来,刘子煛命人开凿十数丈的护城河,引长江之水而入,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又下令高筑城墙,聚集城中铜铁铸成兵器,誓要坚守扬子城,以待援军。
三月十二,任瑰率大军抵达扬子城下,于五十里外安营扎寨。
先前众将领齐聚当涂之时,唯独徐州总管任瑰没能抵达,于是李靖以平南副帅之名书信一封,盖上印信,遣人火速送至扬子任瑰处。任瑰接到李靖将令,便加急筹备攻伐之事。
经过两日筹备,待攻城器械一应齐备后,任瑰下令对扬子城发起进攻。
时大雨欲来,天空乌云蔽日,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漂泊,狂风毫不留情地吹向扬子城内。城下,任瑰率领大军发起进攻,成千上万的箭矢顺着风力射向城内。守城的宋军个个蓬头垢面,衣甲破损,面对来势汹汹的箭矢,几乎已无还手之力。
城楼之上的刘子煛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注意敌军来袭,打好精神,誓与城池共存亡。
任瑰率领大军发起一轮接一轮的箭射,守军哪里分得清到底是雨水还是箭矢,看着身边不少的同袍倒下,将士们渐渐地怀疑这样的负隅顽抗是否真的有意义。
大雨中,扬子城哭声震天,有的伤者疼得在地上打滚,有的手臂断了只得依靠在城墙边哀嚎,而另一面,民夫在兵士的严厉喝声之中将石料搬运上城。
唐军在箭矢的掩护之下,在护城河上架设浮桥,推动笨重的冲车不停地撞击城门,每一次撞击似乎都能够使得这座围城动摇几下。守军在刘子煛的指挥下,将搬运上城的石料,狠狠地砸向城下的唐军。
唐军轮番发动进攻,接连数日,仍未能攻破小小的扬子城。任瑰只好暂缓进攻,转而围困扬子城,做好围点打援的准备。
刘子煛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的唐军有序后退,心里五味杂陈,城中粮草并不算多,现如今木料短缺,怎么能够抵挡任瑰大军的轮番进攻,援军究竟何时才到?刘子煛心里没有了答案。
围困扬子城五日之后,任瑰接到李靖已率军攻拔当涂的消息,心里大喜。于是,他将此消息传令全军,顿时军心大振,都想着一鼓作气,早日拿下扬子城。而城内的宋军,有余粮草短缺,早已没了战斗力。
扬子城内,人心惶惶,加上连日围困,宋军士兵军心不振。是夜,宋军几名队正官兵聚在一起饮酒,相互诉苦。几巡酒过,醉意上头,不满情绪缠绕在官兵心间,逐渐生出对刘子煛统军无能的愤恨。几人稍经商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夜斩杀刘子煛,举城降了作罢。
三月二十一日,任瑰再次下令,命全军发起进攻。不料,扬子城四门洞开,守将刘子煛的首级被高挂于城门之上,其副将率领剩下的士兵归降。不久之后,广陵城主龙龛也率军来投,任瑰一举夺取扬州,威胁着伪宋首都丹阳。
冯惠亮、陈正通兵败的消息传至丹阳,辅公祏大骇,连忙召集文武于大殿议事。
“来人哪,把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给我拉上来。”辅公祏高高坐在龙椅上,面色凝重,气愤道,“朕对尔等寄予厚望,没想到让唐军轻易就破了博望和青林,该当何罪?”
“陛下饶命啊,臣等奋死抵抗,奈何那阚陵勇猛,又是我江淮军的旧主,将士们见了都心下里动摇,无可奈何呀。”冯惠亮跪在大殿之上,连连磕头,求饶道。
“那阚陵也是你的旧主,你何不投奔他算了,怎还有脸回来?”辅公祏不住咆哮道,“他冯惠亮是遇到了阚陵,难道你陈正通也是遇到了阚陵?”
“陛下,臣无能,愿受军法。”陈正通跪在地上,冷汗不住直冒,颤抖着应道,“陛下,臣等效死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不敢乞求宽恕,只愿能够戴罪立功,拱卫大宋江山社稷。”
“念在尔等忠心的份上,可免一死。”辅公祏转向西门君仪,说道,“君仪,你乃是水军都督,按照军法,该如何处置二人呀?”
“启禀陛下,按照军法,当斩。”西门君仪素日里与冯、陈二人颇为亲近,于是跪下求饶道,“然,唐军大举杀来,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万不可自废双臂。臣以为,可让二位将军引军守城,戴罪立功。”
“既然君仪求情,那便如此吧。”辅公祏没有处置冯、陈二将,引得众臣窃语,“唐军来犯,众爱卿可有退敌之策?”
众臣议论纷纷,都没有思索出一条可以退敌之策,辅公祏心中不由得急躁。这时,冯惠亮磕头拜道:“陛下,臣是败军之将,本没有资格献策。但为了陛下和大宋计,臣斗胆谏言,为今之计,只有下诏命左游仙、吴骚等率军回救丹阳,或可解燃眉之急。”
左游仙屯兵两万于会稽,是辅公祏最后的家当,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用的。
“陛下,臣刚从杭、湖二州募军一万,加上城中守军五万,已有六万大军。况且丹阳城高墙厚,又据水而守,自然是优势甚足。”西门君仪出列,说道,“那唐军远道而来,又一路攻伐,已成疲惫之师。我军以逸待劳,即便唐军再猛,我军还是占有优势的。”
“有西门将军此话,朕无忧矣。”辅公祏本就没打算调动左游仙回援,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万一丹阳不保,还可逃往会稽,留得青山,于是借机说道,“湖、杭、常、苏等州,乃是我大宋之后盾,当有重兵把守,左游仙坐镇后方,不可妄动。”
“陛下圣明。”众大臣附和道。
正在说话间,哨兵来报:李靖率领大军已至丹阳城下,似有围城之势,李袭志率领水师抵北门,正准备攻城。
听闻此消息,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众臣慌做热锅上的蚂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辅公祏久闻李靖用兵奇诡,却没想到来得如此迅速。
“西门君仪听旨,朕现封你为上将军,统领城中所有兵马,务必确保丹阳无恙。”辅公祏当即下令。
西门君仪领旨谢恩,当即率领水师,奔赴北门。
辅公祏朝着堂下望去,几无有善战之人,只好起用冯惠亮和陈正通二人。
“另封冯惠亮为左将军,驻守西门。封陈正通为右将军,驻守南门。”辅公祏坐正了身子,命令道,“望二位将军尽忠职守,戴罪立功。唐军来犯,朕亲自坐镇东门,誓要消灭一切来犯之敌。”
辅公祏施令完毕,堂下一片寂静,尽皆臣服。殊不知,辅公祏亲守东门,是因为东门有一条逃生密道,可直通句容。除了辅公祏之外,没有任何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