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研读》97：平准书（一）
平准书（一）
汉朝建立后，所接手的是被战争严重摧残的烂摊子，全国一片萧条。成年男子被征调参战，老弱妇女负责运输粮草，国家又多发事端，就是连天子也配不齐四匹同颜色马拉的一辆车子，有的将相甚至乘坐牛车，百姓家中没有余粮。在这种情况下，秦朝流通的钱已经不能再继续使命，于是朝廷下令允许百姓铸造荚钱，一斤钱币价值等于同重黄金。大力简化法律程序，裁撤禁条。有些逐利的不法商人趁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以致特价飞涨，粮米贵到一万钱一石，马一百金一匹。
统一天下后，汉高祖刘邦采取重农抑商的政策，下令商人不得穿着丝制衣服，不能乘车，通过加重他们的租税负担来减少其利润。汉惠帝和吕太后时期，出于恢复经济考虑，国家放松了对商人的约束控制，但还是规定他们的子孙不能出任官吏。国家计量官吏们所用俸禄和其他国家开支，向百姓征收适度赋税。至于山川园池和商人们的租税收入，以及天子和各封君汤沐邑的收入，都由他们独自掌管，不纳入国家府库财政收入。关东粟米通过漕运转到首都长安，主要用于保障京都官员使用，一年总计不过十万石。
到了汉文帝时期，社会上流通的荚钱很多，并且重量很轻，朝廷就下令另外铸造四铢钱，号称“半两钱”。经国家特许，百姓可以自己铸造。所以吴王虽然只是名诸侯王，但是获得了铸币权，他依靠手头掌握的矿山资源铸钱，富裕程度超过了天子，后来终于起兵叛乱。邓通只是一名大夫，因为掌握了私自铸钱之权，其财富超过了诸侯王。最后的结果是吴国和邓氏的钱币遍布天下，朝廷才不得不禁止私自铸钱。
这个时期，因为匈奴多次侵犯北方，汉朝边境驻屯军兵很多，只依靠边境的粮草不能满足需求。朝廷采取鼓励政策，凡是能够交纳粮米或者运送粮米到边境的，直接赏赐爵位，最高能到大庶长这一级爵位。
汉景帝时，上郡以西发生大旱，只好重新修改恢复了卖爵令，降低价格以吸引百姓购买；有轻微犯罪的，也判处交纳粟米来抵顶罪责。从国家层面大力加强林苑建设，繁育养殖马匹，宫室列观中的马匹日益增多起来。
汉武帝刘彻继位后，正是汉朝建立七十年后，国家长期无战事，也没有遭遇特别大的水旱灾害，百姓家庭富足，官府粮仓中的粮米堆得到处都是，府库中的财货充足。京师中的钱累积巨万，穿钱的绳子都腐烂了，钱散落在仓库中无法清点。太仓中的粟米一年年层层堆积，仓库装满后流到外面，很多腐败不能再吃。
普通百姓都拥有马匹，田间阡陌上成群结队，如果骑乘年幼的母马赴宴，都会被主人耻笑而拒绝让其参加。普通人也能够喝酒吃肉，做卒吏的老死也不退休，有当官的干脆把官职改为姓名。人人都自爱避免犯法，仁义风行而以犯法为耻辱。这个时期，法律松驰百姓富裕，有些人就依仗着有几个臭钱而骄奢淫逸。豪强地主开始结党营私，兼并土地，依仗威势横行乡里。拥有很多土地的王朝宗室和公卿大夫等人，争相奢侈摆阔，所住房屋、所穿衣服和所用器具都超越礼法规定，根本没有限度。盛极而衰，大概是这个世界的正常规律。
严助、朱买臣等人招降东瓯后，对闽越持续用兵，耗费巨大，江淮之间连年征战，变得萧条异常。唐蒙、司马相如率军在西南方向开辟道路，凿山通道一千多里，打通了和巴蜀之地的交通，巴蜀百姓负担沉重。彭吴率军灭亡朝鲜后设置沧海郡，燕齐等国作为后方支持，整个地区都被开动了战争机器。为击败匈奴，王恢设计“马邑之谋”，不幸没有得手，但匈奴因此拒绝汉朝的和亲政策，屡次侵扰北方边境。双方正式展开大规模会战，天下百姓兵役劳役增加。适龄男子参军作战，在家百姓忙于运送物资，国家进入全面战时状态。有些百姓钻法律疏漏的空子谋利，国家钱财耗费巨大却得不到有效补充。朝廷只好采取各种手段弥补亏空：奉献钱财的可以补为官吏，花钱可以抵顶罪责，选举制度被破坏，人们不再讲究礼仪廉耻，勇武之士被破格起用，法律处罚越来越严厉。在这种形势下，善于为国家聚财兴利的大臣应运走上政治舞台。
黄其军
作于2020年2月24日（古历庚子年二月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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