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了逝去的亲人
告别是通向成长的苦行之路。
——海子
有时候似乎活着总是会背负一种难言的压力，生的对立面，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会是一种解脱。
我上小学的时候，每次放假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能够去外婆家。刚放暑假的时候通常是外公的生日，我们一大家子都会收拾妥当兴高采烈地去外婆家。在小孩子的印象中，烤玉米、摸小鱼、摘李子等等都是非常新奇的，家里的玉米通常只是煮来吃，外婆家的首先可以在地里看见原汁原味的苞谷，其次可以用柴火来烤，最后煮和烤的味道自然是有所不同的；家里面的鱼常常是很大一条的，几乎都是买来吃的，而外婆家池塘的小鱼是我们可以用来玩的，用小撮箕再加上一点点骨头，放在水里一小会，捞起来的时候小鱼都还在做拼尽全力做最后的挣扎；家里的李子都是去集市上直接买的，外婆家的则需要我们自己爬上李子树去摘，可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吃起来也格外的有味道。总之，外婆家的一切似乎都打开了我童年探寻新知的大门。
在那里，夏天可以不用穿鞋，光着脚丫在外面的院子里跑得飞起，第一次可以切身感受泥土的柔软。在外婆家，每次去灶台烧火都觉得新奇，觉得好玩，每次外婆还会夸我懂事、勤快，但是几乎每次我烧的火都会熄，都需要外婆来救急，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在帮忙，抑或就是在帮倒忙。外婆也就是随着我，满足小孩子的玩性，把家里的木块柴都拿来专门让我烧。小孩子的世界几乎就是一根筋，成人的心里总是会思虑很多。
树木每长一岁，年轮也就随着增加一圈。岁月总是这般淘气，都不等你来回顾一下曾经的日子，不经意间我就已经读大学了，外婆也快进入七十的古稀之年。大一放寒假的那年，我在家找了一份寒假工，大年三十都还在店里帮忙打扫卫生，所以后面也自然没有假期。给外婆家拜年的事情就让我爸妈去代劳了，她们去的那天，我还给外婆打了电话，“外婆，新年好呀，今年我在打寒假工，所以就没来，你们过年要吃好一点哦。”外婆在电话里笑着说：“你现在在忙着挣钱了，但也要在学校里努力读书了，打工只能放假去哦。”在电话里我们就唠了一些家常，没有一点点预兆，那就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
送外婆走的那一天，我不敢去看她的最后一面，因为她是服毒走的，大人说小孩子不要去看。外婆，你走了之后，我心里埋怨外公很多次，两个人吵架是难免的事情，但是最后弄成了这般地步，我也很不能理解。所以后面的这三年，我看见外公也不怎么打招呼，也不愿意像以往一般去询问他身体还好不好。直到今年，我看到外公颤颤巍巍的手还一如以往地不停地给我夹菜，当初不能释怀的很多事情在那一刻心里的防线可能慢慢就破裂了。你已经不在世了，外公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又能够怎么……
外婆，我发现我很想你。
大学里去聚餐，大家围在自助火锅面前，都兴高采烈地，但是那一刻我却很心酸，在你们家馒头包子都是很稀奇的东西（因为赶场要走山路一两个小时，但你们通常又很节俭，很少去下面赶集）。我心酸，因为我到了一个更大的地方，很多很多新奇的事物我都想同你一起分享，但是你却不在。记得小时候跟你一起去地里割猪草，我说外婆你等我长大，等我努力读书，之后我挣好多好多的钱给你，每个月都给你一千。外婆你笑了，笑得很开心地回答我“好，外婆等着你长大，我不要你每个月都给我那么多钱，你一年给外婆五百块就够了。”大三的时候，我在外面的补习班上课，一个月挣了六千，自己的学费挣到了，如果你还在，我该有多开心，我就能实现我儿时的诺言了。子欲养而亲不待，在那个时候我真的有了深刻的体会，那种锥心的痛难以形容。
三年里，我总是梦见你。
第一次是在你走后的半年里，每次都梦到自己去了你们家，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给我做很多好吃的，但是每次我喊你，你总是不回答我，跟你讲话，你也不理我。在梦里，你没有给我讲一句话；在之前的现实生活里，你对我讲得最多的就是“向渊，你要努力读书，努力读书。”不管是每次离开你们家时的告别还是你生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努力读书，努力读书。”
第二次是在大二的时候，那一段时间我身体有点不好，每天过得浑浑噩噩。我梦见你在饲养很多家禽，鸡鸭还有兔子牛羊这些，你对我说你现在在那边过得很开心，每天生活就是围着它们转，再也没有了以前那么多的烦心事，很多事情都能够自己拿主意。你还要我自己振作起来，要对自己负责。
我妈上班的地方有个婆婆和你长得很像，都是齐耳的短头发，脚也因为上了年纪得了骨质增生，走起路来只得一瘸一拐。这可能也是乡村老人的一个缩影，年轻的时候背扛的太多，骨头上了年纪便不听话，总是要同老人们抗争一下。那个婆婆对我妈也很好，家里有一点点吃的都会给我妈送一份过来，前天是蒸菜，后天又是苞谷汤圆，家里宰了羊也会送来羊肉扣碗，我想这就是冥冥之中你对我妈妈的一丝顾念和不舍。
我梦见了逝去的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