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草根老王(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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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的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老王觉得这个假期“嗖”地一下就从自己眼前飞过了。

短短几天里，生活中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老王还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无法自拔。不过，幸福也许来得太突然却就要草草收场。马上，他就要背上行囊去省城求学了，这幸福就要戛然而止了。想到这，老王心头不免悄然爬上了一缕忧愁。哎！下次和英子见面就要等到放寒假了，也就是说还要等至少两个月。两个月，60天，老王突然觉得等待是一件让人幸福而又煎熬的事。他那颗青春躁动的心将会在等待中经受痛苦的折磨。

这个北方农村，秋收马上接近尾声了，到处都是大片大片被砍倒在地的玉米杆，一排排很整齐地躺在地里。田间地头少了些忙碌的身影，人们疲惫的脸上更多的是收获后的喜悦，是那种抑制不住的，发自内心的喜悦。秋收结束后，忙了一年的人们就可以好好在家歇着了，期待过年的到来，期盼来年的春天。

家家户户的院子里、窗台上、房顶上都堆满了金灿灿的玉米，屋檐下挂满了一串串红彤彤的的辣椒，院里拉起的绳子上晾晒着豆角、茄子、萝卜，油菜。闲置了半年多的大缸被抬了出来，大盆里是洗好的白菜、红萝卜、辣椒，青菜。白的，黄的，红的，碌的，躺在盆中待命，它们将被装进大缸里，成为这个冬天人们饭桌上的下饭菜。袅袅炊烟升起，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在空气里弥漫。忙碌的秋收后结束人们都要犒劳一下，杀只鸡，或去街上割二斤猪肉。

老王一大早就起床了，他向母亲要了200元，吃完饭，洗了个头，把自己里里外外捯饬了一遍就去村口了，今天他和英子约好要去趟城里。

其实老王对城里一点都不熟悉，英子说要去公园逛逛。昨晚他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明天就要走了，他想买个礼物送给英子。这个礼物最好是能让英子随手携带的，一看到礼物就能想起自己。想了半天，脑袋瓜都想疼了，终于想出来了。他觉得给英子买一块手表，一方面手表实用，价格也不是太贵；另一方面手表也不显得太俗气。最重要的是英子只要胳膊一抬，头一低，他就在她面前了。

正值国庆佳节，公园里游人如织。英子今天一身牛仔服，里面一件白色的打底衬衫，齐耳的短发，整个人干练，青春有活力。老王再看看自己：一身湛蓝色的中山装，这还是过年的的时候母亲买布交给裁缝店里做的，唯一让老王自豪的是脚上的那双皮鞋，出门时被老王用鞋油擦了很多遍，锃亮锃亮地闪着光，他这一套行头在城里多少显得有点土气。就连城里的老太太都比他洋气，各个头发烫得卷起来，风一吹就像波浪一样。脸上白白净净的，哪像自己，脸被烈日晒得像猴屁股。说实话，老王内心是自卑的，这份自卑来自于家庭影响，也来自于他对这个未知世界的胆怯。相比之下，英子就显得特别自然，自信。

公园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湖，可以划船。他们决定也坐一次船。他和英子站在长长的排队买票的队伍里。他站在英子身后，他偷偷从后面牵起了英子的手，闻着英子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洗发水的清香味。

“呀！刘英啊！你也来公园玩呢？”一个手机拿着票正往外走的男孩站在他们身边看着英子有点惊奇地说。

“对啊！”英子说。

男孩长得很魁梧，穿着很时髦，打过摩丝的头发梳得一根根立起来。他用眼神瞟了一眼老王，说：“这位是？”，“我男朋友啊！他在省城念书。”英子回答得很自信。我想把牵着英子的手抽回来，但英子却把我的手捏得更紧了。“怎么没听你说过啊？”那男孩拿眼神把老王从头量到了脚。“怎么？刘公子，这事也要给你汇报啊？”，男孩嬉皮笑脸地说：“啥时候你也陪我逛个公园呢？”，“那就要看我有没有时间。”那男孩很无趣的走开了，临走之前还不忘白老王一眼。

老王使劲踩着踏板，小船儿拨开湖水使劲往前滑行着，英子坐在他身边掌着方向盘。

“刚那个男孩是你朋友吗？”老王说。

“我们同学，别理他，他就那样，一副傲慢样。”

“嗯嗯！”老王点点头。

从公园出来，老王建议去商场逛逛。

在商场一楼，老王拉着英子来到手表柜台。

“你要买手表吗？”英子问。

“看看有好看吗？”老王说。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老王一看价格，再摸摸兜里带着余温的那200元钱，他突然热情全无，一下就蔫了。

“小伙子，给你自己买还是给女朋友买？”热情的小姐姐满脸堆笑问老王。

“额！给女朋友买。”老王挠挠头说。

“嗯，好的。这是新款，你看看。”小姐姐边说边从柜台里拿出几块表。

“英子，你看看喜欢哪一款？”老王朝身边一直都没说话的英子说。

英子看了几款，最后觉得那款桃心的还不错。她把那块表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很久。

“这款怎么卖？”英子问。

“嗯嗯，这小妹妹真有眼光呢！这款很符合你的气质，款式大方又漂亮。我们现在搞活动299元。”

“奥！我再看看其它的。”英子说完就放下了。

“价格有点贵了。”老王怯怯地说。

“给女朋友买就要买一款好看，这款价格很实惠，你看还有八百多元的，一千多元的我都没给你推荐呢。我看你女朋友也挺喜欢的，你就给女朋友拿上呗。你女朋友这么漂亮。”这小姐姐的嘴巴真甜，说得老王不知道咋回答，只是楞在那里。把手表拿在手里看来看去。

“还能不能便宜点啊？”老王有点乞求地问。

“再不能便宜了，这都是活动价。你看看这做工，这质量，和地摊货没法比。”

英子用手使劲捣着老王腰，笑着对小姐姐说：“我们再去其它地方逛逛，待会再来买哈。”说完，就拉着老王往商场外面走。

“别走啊！价格可以再商量一下的！”身后传来小姐姐的声音。

出了商场门，英子说：“太贵了，我不要，等你挣钱了再给我买吧。你没看她要准备宰你这个老实人呢。”

老王傻傻一笑，用手挠着头不说话。

从城里回来，老王闷闷不乐。

第二天一早，英子早早来到老王家。今天她爸开车去其它地方收牛了，不能送老王去火车站了。

在候车室等车的时候，英子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塑料袋。“给你买了点火车上吃的零食。”说着就拉开了老王的包塞了进去。老王像只泄了气的气球，心里难受得要命，马上就要和心爱的人分别了。

英子买了站台票，坚持把老王送到火车上。火车扭动着身体缓缓启动了，窗户外边，英子边走边向老王挥手，他看到英子哭了，在抹眼睛。

他心头一热，趴在座位上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