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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我们在一起|第24章

2019-01-17  本文已影响91人  张祝君

                                                 文/浅水静流

二十四章  资月

/还不致于绝对孤单

/2017年12月2日  上午  衡阳

来到一个街心公园, 一个小小的公园, 就在几条交织在一起的高架桥的下面。 由几排绿色植物和屈指可数的几种游乐设施构成。 绿色植物包括几株不大不小的樟树,以及几株阔叶芭蕉树。 游乐设施则包括老人跑步机, 儿童滑滑椅, 一架秋千, 以及一处沙坑, 有几个小孩就在他们母亲的监视下, 在沙坑里玩沙堆和吃沙子。

我不走了, 就在眼前这个街心公园停下。 我想加入到眼前这几组母亲与子女的行列中去, 和他们一起玩滑梯, 玩沙堆做成的城堡, 甚至在沙坑里和他们打一场混仗,又或者像他们的母亲一样, 站在沙坑旁边, 看着他们在里面尽情地玩耍也好。 但是很快我又意识到, 自己不是他们同类中人, 我不合适。 我虽然早就过了当母亲的年纪,整体的形象也像极了一个母亲, 可是我没有孩子, 我身边没有带着孩子, 连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也没有。  我是孤苦伶仃一个人。 我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这个角色的尴尬, 这深深地刺痛了我。平生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感觉到, 自己的这一生是多么的可悲与可怜。

我满眼含泪, 想抽身而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小女孩在她母亲的陪伴下, 爬上了不远处的那架秋千, 满心欢喜地在秋千上面荡了起来。 红色的秋千,绿色的铁杆,扎着辫子的小女孩, 穿着驼黄色风衣的母亲, 组成了一个非常特别的画面呈现在我的面前。 我好久没有见到如此温馨的画面, 如此令我动情的画面。 我瞬间有了熟悉感,这种熟悉感不只是在脑子里, 还在骨子里, 是一种身体记忆。 我任凭时间如风一样在我的脑海里飞逝, 在我的脑海里倒流, 把我带回很久很久的从前。

我看见了, 看见了另外一个画面, 终于看见了啊! 一个藏在我记忆深处、长久以来从未唤醒过的一直在沉睡的画面: 一架油茶树杆做成的秋千, 三个小女孩,一个短发, 一个扎着小辫子, 一个扎着马尾; 一个小女孩坐在秋千上, 另两个小女孩在下面一前一后地推; 越推越高, 越推越高, 越高越引来更多的欢笑; 三个小女孩都在笑,都在欢笑, 笑脸如花, 笑声如一串串迎风而动的风铃声。 

这画面一次次在我脑海中定格, 一次次令我的心潮汹涌而来,又缓缓退去。 我的眼泪又来了, 但这一次不是满含委屈的泪, 而是无比激动的热泪。 我知道,画面当中的三个小女孩, 一个是我, 一个是骆雁玲, 一个是周洁。 周洁我现在还不想见她, 也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 但至少我现在还有一个骆雁玲, 还有她骆雁玲伴随在我身边。

如此看来, 我还不至于绝对孤单, 绝对的孤身一人。 想到这里, 我的身体禁不住激零颤抖了一下, 像冷冷的夜里冒然吃下一根冰激凌。 我要保护她, 不让她离我而去,这样做不仅是为了她不受到伤害, 也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致于孤身一人, 至少还有一个人陪伴。 我下定决心要把她留在我身边。 这对于我来说, 是至关紧要的, 也是最不可取代的。

回到店铺, 还在办公室的外面, 就听见里面他们两个在大声地争吵。 当然是我妹的声音一直在压制我弟的声音。 我停在外面有差不多两分钟, 听出来了是为了装修材料在进行争吵,但是我辨不出谁对谁错, 谁是谁非。 我推门进去, 把我自己重新展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看到我的出现, 马上停止不吵了, 以一种十分讶异的神情看着我, 所有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做了一次深呼吸, 安抚好我的情绪, 尽量以一种平静的语气与他们说话:“你们不是要听我为什么要把我的那套房子退让出去吗? 我想好了, 可以全盘告诉你们。这是我的真心话, 不管你们信不信, 但是其真实性, 不容置疑!”

两人屏声静气, 都不急于开口说话, 只是两个人的目光全部倾泻在我身上, 像看一个刚刚走进办公室的陌生人一样。

“主要还是因为没钱。 不仅我没有钱, 而且我的一个同学也没钱。 她现在比我更需要钱。 她急需要钱, 没有钱她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我做出决定,把我的这套房子退给你们, 如果你们不要, 我就转卖给别人。”我只能说到这里, 其他的我不想多说。 我看他们脸上的表情, 一个比一个更感到讶异, 最后我妹突然对我说道:

“你的那个同学是谁? 叫什么名字?”

“叫骆雁玲。 以前去过我们家好多次。 你们应该还有印象。”我说。

“一个普通的同学, 就值得你变卖自己的房子去帮她, 去救她?”

“你说错了。 她不是我一个普通的同学, 而是我最为紧要的一个姐妹。”

“所以你就要去扮演救世主? 你以为你自己就是救世主?”

头一句话她脸上向我展现出十分的不解, 后一句话她又向我展示极其的鄙夷与不屑, 这已经令我相当地愤怒。我对她说道:“虽然我做不了救世主, 但是我有我自己的是非判断和价值标准。 在你们看来, 我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可思议, 但是我自己决不后悔。”

“既然这样, 那我们就成全你。 我们给你出一个价钱, 你自己看着办!”她说道, 一丝狡黠的表情从她脸上一滑而过,令我一时很难琢摸透。

“你说出来看看——”我说。

“你总共给了我们三次钱。 第一次是买地的时候, 你给了十万; 第二次是建房的时候, 你又给了十万;第三次是现在搞装修, 你才给了两万, 一共是二十二万。 现在我们就退给你一个整数, 二十万, 你同意吗?”

“什么?”我难以置信,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十万。”她面不改色地回我道。

“为什么要减去两万?”我十分不解地对她说道。

“骆雁玲只是你的一个同学, 你就给她二十万; 我们还是你的亲生弟妹, 拿你两万, 不过分吧?”她毫不妥协地对我说道,声音和气势完全盖过了我这边, 一副据理力争的表情, 在我看来是那么地令我反胃。

“怎么能这么比?”

“怎么就不能这么比? 这有什么不同?”

我一时语塞, 满脸涨得通红, 但我还是能控制自已的情绪。 稍作停顿后, 我像被逼到墙角不得不作出反抗一样,我以一种十分凌厉的眼神望着她, 反问她:“真的要我说出来?”

“就是要你说出来! 难道我还怕听你说什么话?”她做出步步紧逼的架势,把我弟完全置之不理, 似乎很自信凭她一已之力,就可以把我扳倒。

“是的, 你们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亲妹妹。 但是——”我眼中冒火, 直视着我眼前的这个一向嚣张跋扈的妹妹,一字一顿地对她说出了憋在我心中很久了的心里话:“她骆雁玲, 也是我的一个再生姐妹, 她不仅救了我的命, 而且救了我好几次命。 毫不夸张地说, 我现在还有这条命,完全就是她给我的, 没有她, 就没有现在的我。 你们问问你们自己,2002年, 我在东北, 气息奄奄, 我打电话给你们,让你们去把我接回来, 你们去了吗? 你们哪个去了? 到后面, 只有人家骆雁玲, 孤身一人远赴东北, 把我从那里接回深圳, 把我从死亡线上拖回来。 再有2012年, 我的男人出了车祸, 我在车祸现场哭得死去活来, 痛不欲生, 你们哪一个过去安慰了我一句? 你们哪一个过去了,拉我这个做姐姐的回家里来? 你们不管不问! 只有人家骆雁玲, 听说出事之后, 二话没说, 跑过去把我接到深圳, 给我再一次活下来的勇气。 你们再想一下你们自己,你们困难的时候, 我没帮过你们吗? 你这个做妹妹的, 那一年第一次去深圳找工作, 头两个月的生活费是不是我给你的? 你这个做弟弟的, 那一年也是在深圳, 你和你老婆两个人都被人家炒鱿鱼,身上仅有的工资也在宿舍里被人偷走了, 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到后来找到我, 是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  把整整一个月的工资全给了你们夫妻俩做生活费? 这些你们难道都忘了吗? 你们都不记得了? 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些陈芝麻、 烂谷子的事, 谁还会记在心上?”她一脸的不以为然, 把脸也转向我弟那边, 不用对着我。

“我一直记在心里。”

“也只有你这种人对这种事念念不忘!”

“我当然要记在心上! 不仅是你的事, 还有弟弟的事, 最重要的是骆雁玲为我做的事, 我这一辈子都会记在心上, 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所有你就成了这样啰!”

“我成了什么样?”

“Loser 了, 人生失败者了啰!”

“我怎么就成了你眼中的人生失败者?”

“这个你自已还没意识到啊?”她说,从她的脸上,我看到的只有刻薄和无情。“你最好拿镜子照一下自己, 仔细看一下你自己。 你看看你, 一脸的丧气, 一头的霉气,一身的土里土气。 再想想你自己, 都这个年纪了, 连一个家都没有。 没有丈夫, 没有子女, 亲朋好友除了那个骆雁玲, 还有谁? 还有谁愿意和你保持来往? 这样的人生,还不叫失败吗? 你还不清醒吗? 还要人一语惊醒你这个梦中人吗? 好好想想你自己吧!为什么会成了这样!”

她的每一句都戳中了我的要害, 也击碎了我心中平时看起来坚硬和要强之处。 我被她说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与此同时, 我也几乎想甩手就给她一个耳光, 以平息我心中满腔的恨。

但我最终还是控制住自己了, 我看到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们两个比我还先看见。 是我爸来了。 他两手背在后面, 踱着步走进房间里面。 这一次他不是买菜回来,是特意过来看看我们三姐妹在房间里争吵什么事情。

“吵什么吵? 有什么好吵的? 三个人都没事干?” 我爸对着我们三人说道, 自然, 说得最重的, 还是对着我这个做老大的, 因为他歪到一边的脸, 是朝着我这个方向的。

“老爸你来评评理。 我姐她说不要她那套房子了, 要卖给我们, 得来的钱要拿去给她的一个同学还债。 你老人家说说看, 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 哪有这样做事情的?”

“什么?”我爸转眼就朝我瞪过来, 以那种百分之百不可思议的表情对着我, 说:“你真的要把你的那套房子卖掉? 你不要房子啦?”

我没敢出声, 只是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还是脑子进水了? 你现在除了这套房子, 还有什么?”我爸厉声地质问我。

“我也是出于无奈!”我说。

“你滚! 给我滚! 有多远滚多远! 滚的远远的, 做你的叫化子去。 我没你这样一个没出息的女儿!”

我爸指着门外对我说道, 满腔怒火。 我不敢再和他争执下去, 只有含着眼泪离开了我弟的这间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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