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大考（2）
何峻双手合十，道：“既然已见过大哥之面，我就和师父回少林了。”何凌云大惊，道：“二弟，你这便要离去了？”何峻点了点头，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聚是散之始，散是聚之源，聚之而散，有缘必能再聚。”何凌云闻言，虽然不舍，但仍是松脱了手。众人见慧玚大和尚领着何峻，衣袂飘飘往山下而去。
白彪见慧玚二人走远了，舒了一口气，道：“这何二哥的修为也是非同小可了，我们东广五雄加上几位师兄，竟然拿他不下。”何凌云笑了笑，说道：“你们也要抓紧修练，可别越练越差了。”白彪等人点了点头。何凌云又道：“木掌门不在山上么？”白彪摇摇头，说道：“前些日子，木掌门回来过——听说上东京的悬空寺竟倒塌了——师父他老人家便回来了。然后又说什么悬空寺虽然倒塌，但是神仙是真的，所以修仙定然是另有法门，他就闭关苦思去了。”
何凌云见木掌门闭关了，便说道：“我是来参加道试的，想借贵派住几天。”白彪喜道：“这真是太好了，又可以和兄弟把酒言欢了。”何凌云道：“我们今天跑了许久，有些累了，今晚大家切磋片刻便歇息吧，明天我去楚庭府走一遭。”白彪等人抚掌道：“何兄弟，今晚你便指点我几招吧。”当天晚上，白彪等人便与何凌云喝酒，又切磋了几招，不胜欢喜。
第二天一早，何凌云起了个大早，毕竟心有所念，故昨晚也没喝多。胡绥绥在隔壁听到何凌云的开门声，便也打开了房门，问了声早。何凌云道：“今天已是正月十三，离道试已不过两天，我们应该去集市和考场外面看看。”二人早早来到楚庭贡院，却见门口贴着参加道试考生的名单，胡绥绥数了一下，不过三百六十人整，不禁奇道：“诶，师父，这参加道试的考生，反而比参加府试的考生少，真奇怪。”
何凌云笑了笑，说道：“如今天下喜欢修仙者众，读书人却少了很多，考上秀才、生徒、乡贡者就更少了。”胡绥绥又道：“这下就好了，师父你就可以金榜题名了！”何凌云摇了摇头，说道：“胡徒儿，你这就不对了，此次参加考试之人，全都是秀才、生徒和乡贡，学识皆不低于我。且今年楚庭道只录三人哩。”胡绥绥睁大眼睛，问道：“三人？就是说这三百六十名考生中，只有三人能录为举人？”何凌云点点头，说道：“便是如此。”
胡绥绥撅起小嘴，说：“人家一直说百里挑一、百里挑一，这考个举人比百里挑一还难多了！”何凌云拍拍胡绥绥的肩膀，说道：“勿说百里挑一了，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一样去考！”胡绥绥闻言，立感热血沸腾，说道：“师父，我纵然粉身碎骨，也要……陪你考上举人！”
楚庭贡院是科举的场所，门口一早便聚集了许多学子，也有一些算命的。何凌云与胡绥绥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突然，只见路口坐着一老叟，摆着一椅一桌，身后竖着一旗幡，上书“算命”二字，旁边还写着两行字：胜过鬼谷子、打败袁天罡。何凌云见状，不由得说道：“好大的口气！胡徒儿，我就去算算，这次考试能不能高中。”胡绥绥拉住何凌云的衣袖，说道：“哎呀，师父，这考试凭的都是真材实料，哪能听一个算命的呢！”何凌云笑了笑，说道：“便试试，也无妨！”
二人走近，见那老叟竟是一瞎子，面容消瘦，微闭双眼，胡子稀疏。何凌云走近身，拱手道：“老人家，帮我算一卦，如何？”那老叟道：“阁下可是算功名的？”何凌云点了点头。胡绥绥“哼”了一声，说道：“在这楚庭贡院门口，当然算功名，难道算婚姻么！”
那老叟毕竟是瞎子，没看到何凌云点头，兀自道：“哦……婚姻也可以算算。”何凌云急道：“算功名、算功名！”老叟点点头，问道：“阁下是要摸骨，还是算生辰八字，或者是测字，当然，还可以手相、面相，八卦，铁板神数……”胡绥绥见说，便轻轻推了推何凌云的肩膀，道：“师父，你就测字吧。”何凌云点点头，便道：“老人家，我测字。”
那老叟点点头，说道：“不知要测何字？”胡绥绥想起何凌云的名字，便插嘴道：“云彩的‘云’字。”那老叟闻言，便左手拿捏起来，左手拇指不断在其余四指上点击，口中念念有词。未几，老叟说道：“阁下的‘云’字从口中说出，便是无根之云。无根之云随风飘荡，以示阁下行踪不定、四海为家呀！”何凌云与胡绥绥心中皆“咯噔”一下，暗道：“正是如此！”那算命的老叟又道：“这‘雲’字上从雨，见雨化水，水为墨——你今生便适合学文弄墨，肚里有墨水，人生才能圆满。”何凌云点了点头，道：“老人家，在下正是读书之人。”
那老叟右手轻抚又黄又短的胡子，点了点头，似是对自己的准确算命也十分满意，继而又道：“这‘雲’字中间是‘二’字，却表示你身子中间画了两笔划。”何凌云大吃一惊，知道自己左手有一个“×”，正好两笔，便偷偷将手掌藏到袖子里。那老叟道：“老朽也是十分纳闷，一个普通人身上为何画有两划，想来是一种记号吧。你如已经下定决心，按这记号去做便是了。”何凌云想起手上的叉，正是那天晚上弃武学文留下的，而算命先生又说今生适合弄墨，当下便说道：“多谢老先生教诲，我便决心弃武学文的，此时心志愈加坚定了。”那老叟闻得“弃武学文”四字，不由“啊”了一下，说道：“阁下可是左手上画了一个叉？”何凌云只得将左手伸了出来，苦笑道：“正是！”算命的老叟又道：“阁下弃武学文，便是正道了。”何凌云肃然道：“遵命便是！”
胡绥绥急道：“师父，你是来算功名的，怎么又变成了弃武学文了？你难道不能文武兼修么？”何凌云不禁有些生气，说道：“胡徒儿，不得胡说八道！既然一路走来，皆要我弃武习文，我想这便是天意了！”那算命的老叟说道：“小姑娘不要着急，我还没有说完呢！”何凌云双手下垂，恭恭敬敬道：“愿聆听老先生教诲！”
那算命的老叟道：“这‘雲’字下面从厶，便是无，你这次参加道试，可能也是榜上无名了。”何凌云闻言，呆若木鸡，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胡绥绥怒道：“你这瞎子，胡说什么呢！”说罢拉起何凌云便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师父，我就说这算命之言不可信，你偏偏还要来！”何凌云脸色惨然，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递给老叟，便跌跌撞撞沿着街道走去。
二人走了几步，何凌云“哈哈哈”仰天大笑起来，胡绥绥骇道：“莫非是失心疯了？”只听何凌云说道：“这上天便是要绝我么？既让我弃武学文，又说我榜上无名，我哪还有路可走呢！”胡绥绥急急说道：“师父，这考取功名，三百六十人才取三人，难度是有些大。但师父你既然有了伏龙香杖，便不能辜负了这把神兵，况且你又曾跟凤嫦曦、吕岩学过修仙之法，我看你还是继续修仙……”话未说完，何凌云恨恨说道：“我是天漏之体，又如何修仙！”说毕不再理胡绥绥，大步向前走去。
二人走多一会，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有几个面黄肌瘦的乞丐沿街要饭。几个小乞丐见何凌云衣着还算光鲜，便围着他要钱。何凌云生性豁达，加上此时心情十分绝望，便掏出身上所有的碎银，道：“来来来，你们拿去便是，我也不需要了！”不一会便将身上的碎银送得一干二净。胡绥绥心中干着急，又无可奈何，只好在一旁边不住跺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