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精神病院抗抑郁》,终于等到你!!
今天一大早,我便开始旋风呕吐。
事情是这样的。
清晨,初醒的意识还沉浸在朦胧中,我被一阵翻天覆地的晕眩感激醒,于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惊坐而起,一边强撑着惺忪的睡眼,一边迷糊地猜疑——“我该不是要吐吧??”
像是为了回应我的感召,我全身都翻江倒海起来,然后我“哇啦啦啦”地抱着垃圾桶大吐特吐。吐到最后,胃里缺乏食物素材,开始吐出一团一团的黄水,又苦又涩,眼泪鼻涕若泥沙俱下,吐得我简直肝胆俱裂。
一轮紧接一轮的呕吐暂告一段落,我浑身瘫软地栽倒在床上,人生走马灯在眼前一圈一圈地转。所有声音登时又遥远又飘渺,像与我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恍恍惚惚中,电话铃声响起,对方提醒我下楼拿快递。
我知道,
《我在精神病院抗抑郁》的纸质书到了。
我曾想象过不下100种我拿到书的情景,或感慨,或激悦,或许还带有一点怅惘,说不定哭一场也未可知。总之,觉得无论如何,都无可厚非。
但联想到现在真实的场景,不禁自嘲:“嚯!这可真是有够刺激的!”这是硬要让人刻骨铭心,毕生难忘是吗?
正这么想着,我妈莽莽撞撞地闯进来打扫房间,看到我吐的一片狼藉的现场,大惊失色问我怎么了?我吊着半口气回:“吃错东西,吐的不行了。”
我妈急切地问我究竟乱吃了什么,我眼珠子一转,不想承认昨天深夜吃了一大碗泡面当夜宵,于是故意转过身恹恹答:“还不是妈妈做的菜。”
我妈瞬间暴躁起来,不断质问我“到底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被逼的紧了,只好坦诚。我妈二话不说扛着我去了医院,经过楼下,我看到装着《我在精神病院抗抑郁》的快递箱子,俯身艰难地把它抱在怀里,由于虚弱无力,觉得全世界的重量仿佛都压覆在手上。
我妈急吼吼地让我把箱子撇在家里,我执拗不允。她问:“里面装的什么?!”
我淡淡地回:“生的希望。”
“放你的狗屁!!!!”自我生病以后,对我的生死之论,她变得格外敏感,连玩笑都开不得,但凡我口中蹦出“生”啊“死”啊有关的字眼,她就总用她的“狗屁”之论怒斥我。
然后,她骂了我一路的“神经病”,怪我大晚上还吃方便面。“方便面有毒的呀你这神经病!!!”她如是说。
哪怕我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挂着点滴,她依旧呶呶不休地跟我念叨:“晚饭要吃的饱!就不能吃夜宵!!!”
输液室人头攒动,我右手挂针,左手抚摩着快递箱子,不断咽下口水压制着想吐的欲望,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二十年来第一次梦想成真的百感交集就这么一吐为快。
梦想的快递箱啊我疲惫地微张着双眼,冬日午后和煦的风轻推动着输液管,吊瓶在温柔的摇摆里微微晃荡,像活力四射的小女孩缠着谁硬要在阳光里荡秋千。
我就这样木木地缩在医院一片雪白的温柔里,目光里色彩斑斓,像是目空一切,又像什么都看不开。
输液瓶比我想象的要多一瓶。输第一瓶时,我妈不遗余力地向周围人宣教:“方便面就是有毒的!”“你看我女儿这个样子!”
——于是,不一会儿,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大半夜吃方便面吃成了这幅模样;
等到第二瓶时,我妈又摸着我毫无血色的脸,指着我脸上莫名其妙出现的一大块一大块红斑说:“怎么长出这些东西?!毁容了毁容了,27岁毁容嫁不出去了!”
——于是,大家又都知道我今年27岁,并且以后都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无所谓,但我既然一息尚存,就要为方便面“正名”:“妈妈,你别怪方便面,这绝不关方便面的事,是我自己无福消受罢了。”
我妈看我气息奄奄的样子终于噤了声,拿起手机在我耳边放《大悲咒》。我不想听,又不想辜负她的情谊,只说“换一下首吧”。
她拿过手机,突然发笑,笑的我心里一凉。果然,她笑容满面地举起手机,硬要我听她们中老年人的同学群里发的一首歌,而歌词尽是些“90岁躺在床上”“生的伟大死的凄凉”之流。
我妈举着手机让我看歌词 并且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就这样直挺挺躺在床上半死不活,我妈竟然也没觉得这首歌有什么不合适,兴之所至还一边打节拍一边唱了起来。唱到“死的凄凉”还回头看我笑笑,诡异的无以复加。
一遍又一遍听着,吊瓶里的液体也流逝了大半,我觉得体力恢复了些,让我妈拿来利器开箱子。我一边看着我妈笨拙地撕扯着,一边心里这样想着:
《我在精神病院抗抑郁》这本书本就是在医院里诞生的,结果它第一次在我面前正式亮相,就因缘际会沾染了医院的气息,也可以说是相当应景了。
可不同的是,它诞生的地方,有太多“生”与“死”的思考,而它面世的此刻,只有“生”和“生的更健康美好”的选择。不得不说,我想象过如此多种与它会面的方式,但都不如现实这种来的让每份感受都各得其所。
生活的惊喜就是这样的,一边让你痛不堪言,一边让你美不胜收。
这么想着,我看到了《我在精神病院抗抑郁》的书,整整一年,她如约而至。
我开始笑,我妈从纸箱里小心翼翼拿出其中一本,像是产科大夫从我子宫里捧出了我自己的孩子。我笑着说:“是我的书。”于是我妈也开始笑,我们两“嘻嘻嘻哈哈哈嘿嘿嘿”地笑成一团,又“呼呼呼咳咳咳咯咯咯”地把书翻腾来翻腾去,一下看文字,一下看插画,一下看封皮,一下看书脊,一下摸纸质,一下摸照片。
相当应景我妈老花眼,一直嘟囔着“看不清啊哈哈哈看不清看不清”,我就应着“没事看整体看整体嘿嘿嘿看整体。”
她一边笑着,一边奋力靠近窗边的阳光,好像光到了她的老花眼就能好似的。我笑着说“以后我念就好了。”心里却盘算着“抽烟那段不能念..”“接吻那段也不能念...”
我妈眼睛系咪成窄窄的一条缝,也不知是笑的还是不依不挠要努力看字。
这样一副光景里,我转头看着头顶的吊瓶,依旧尘世无碍地微微摇曳着。终于,这一路来的凄厉动荡,嬗变成了眼前的温柔荡漾。我嘴角上扬,盯住吊瓶上贴着的我的名字和年龄——27岁。
27岁,我出版了我生命里的第一本书。
她就像我惴惴的人生一样,一路跌宕着伤痛与惶恐。但只消静静等一等,最终她会像现在这样,散发出流金岁月里默默积蓄的治愈的力量。
“叮咚叮咚”,最后一点药液奏鸣着尾章,一方在悄悄倾听,一方在娓娓道来。有什么未来的呓语,跟着这股能量一起,缓缓地流入了我的血液里。
首先,感谢一路以来陪伴我的读者们!
在此,特别感谢中信出版社冬雪姐,以及所有为《我在精神病院抗抑郁》辛劳的人们!
特别感谢简书黄一琨老师,沙加姐以及简书所有支持此书的大家!
最后,特别感谢@白桦czh,一个自己默默与死神抗争,却把希望带给我的无比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