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太阳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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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太阳出来啦
下过几场大雪，西北风赶马车似的催着时间跑，春节不远了。
冬季黑着脸，阴了好些天，积雪和雾气裹住村庄，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的。
“起雾啦！起雾啦！”
“今天还有雾。”
“什么都看不见，雾什么时候散？”
“夏天的太阳多美呀，又大又圆，金灿灿明晃晃的光线照在身上，又暖又舒服，真让人想念！”
人们的心情随着天气一点点发生转变，沉到谷底！
腊月初十这一天，缠绕村庄半个月的雾气终于散了，太阳红着脸爬出山坳，东边瞧瞧，西边望望，没有人骂他偷懒不上班，一高兴，跳到山脊上。
太阳光从门口窗口照进昏暗多天的房间，屋内有了几丝明亮的光，暖洋洋地撒进人们心里，他们纷纷走出屋门，享受久违的阳光。
从四季之城回来后，大红天天变着花样给山楠做好吃的。松鸡和雪兔在她手里经过煎炒烹炸十八般工夫，每天都能吃出新鲜感。
现在无论做什么事，身旁都有一个小帮手。有这样懂事乖巧的儿子，她比过去温柔多了，至少在山楠看来，妈妈没有再踢过猎狗。
早上刚吃过饭，大红就去后院洗兽皮，只有这个时间段，山楠帮不上妈妈。吊锅旁的柴不多了，他把地上零乱的柴码好，向柴房走去。
好多天没来柴房了，大熊回来了吗？婆婆一个人在山上过得好不好？这么冷的天，她有柴吗？她怎么不来了？是不是生病了？婆婆，你会不会怪我没上山看望你？山楠踩着山石，拐上山坡，影子贴在木板门上。
拉开门，阳光投进去一块明亮，山楠走进柴房，又惊又喜。
“婆婆！”山楠抓住细草垛，向上爬。
“乖孩子，今天难得天气好，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婆婆跳下草垛，两只大衣袋哗哗响。有一颗松塔蹦出来，滚到柴垛的缝隙里。
“我们去哪里晒太阳？”
“村头真热闹，我们坐在树上晒太阳。”婆婆走出柴门，打开七色堇大伞，右手揽起山楠，飞上一棵高大的红松。
两人坐在一条横杈上，吃着果干、坚果，看着阳光下冰雕玉砌的村庄。
女人们手臂上挂一只小兜，里面放几团毛线，两手架两根毛衣针，针尖忽上忽下，她们在门前的小路上东张西望，一根针已织到头。
“哟，给孩子织春天穿的毛衣？”小路的另一头，走过来一个缝水獭皮袄的女人。
“我家娃去年的毛衣太小了，年后没啥穿，趁空赶制一件。”
“小孩长得快，一年一个样，孩子长没长看衣裳就知道。我家娃好动，棉衣上挂烂不少三角口，春节总不能穿得像小乞丐吧？这不，紧赶慢赶，袄快做成了，还缺棉裤棉鞋，不加把劲，春节忙起来更没空做了。”
“是呀，腊八节一过，年就来啦！”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边走边做手工。
陆续走出屋门的女人，看见别人的手工，总要评论一番的。
“这种花形不好看，镇上现在流行这种织法啦。”从西边又走过来一个墎实的胖女人，手臂上吊着一个毛线袋，织毛衣的两只手翘得高高的，像戏上的兰花指。
“我家娃不挑吃不挑穿，年年班级前十名。”给孩子织春季毛衣的黄脸女人不冷不热地丢出一句话。
那个胖女人的儿女学习都不好，有一次，她问两个孩子，“你们怎么不好好学习？”两个孩子反问，“学习好有什么用？当猎人用不着那些东西，有闲工夫还不如上山多练练枪法。”她觉得她的儿女说得很对，很有见解，便不再管教，任他们在山上打猎。看见每天带回来的猎物，她甚至夸儿女有出息。
“前十名有什么用？毕业了还不是一样当猎人？学习好不等于打猎好，哈哈哈……”胖女人粗黑的脸上，两只鱼眼带出两团褶子纹。
“我家娃有梦想，他不屑于呆在大山里当个普通猎人。”肚子里有一些话刚跑到嘴边，黄脸女人又冷静地咽下去，跟她有什么好争辨的？嘴上赢过别人，儿子就真的出息了？她生着闷气，手上的针线活织得飞快。
“他不屑当普通猎人，难不成还想当神枪手？哈哈哈……谁不知道，黑熊岭上只有山家父子是神枪手？他们是怎么练成的？从小练的！哈哈哈……”粗黑大脸的胖女人扯着大嗓门笑，脸上的肉也跟着抖动。
走出屋门的大人小孩，听见热闹的事情，都围上来，越围越多。
黄脸女人不再说话，一边织毛衣一边看那个黑脸女人在人群中表演。
“山家父子是最有名的神枪手，这是谁都比不上的。哎，你们谁见过山青？老山在山上找了一年，连只鞋子都没找到。”人群里有人接过话题。
“还没找到？怕不是……？”
“喂喂喂，别忘了人家是神枪手，什么猛兽没打过？”
“山青没打过猛兽吧？你见他打过？”
“打没打过看看老山婶身上的穿的好东西就知道了。”
“大家说什么呐？”山楠奶奶从山七家出来，看见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
“老山婶来啦。”
有人从家里搬出几把椅子，有一把放在山楠奶奶身后，她稳稳地坐下来。
“我们家山青的枪法好的没话说，打什么中什么，他不打猎物是因为山上珍稀的动物越来越少，他心善舍不得打。”山楠奶奶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全都停住嘴巴，听她老人家说。
“是是是，山青是个心善的人。我今年冬天打的也不多，做了一点野猪肉干，还有十几只薰松鸡，这些足够过春节。”拿椅子的猎人在山楠奶奶旁边坐下。
有老人家在场，没有人抢着坐那几把椅子。
“你们的年货准备的怎么样了？”山楠奶奶牵出话头，气氛又活跃起来。
“我们家腌了几匾鱼，回头让大红拎回去几条。”黄脸女人说着话，手里的毛衣针也没停下。
“不用。我家楠楠网了不少鱼，大红晒了一些鱼干，还做了几坛鱼肉酱，你们都来尝尝。”
“哎呦喂，楠楠今年会网鱼啦，这是老山叔和老山婶教得好。”粗黑大脸的胖女人腋下夹着未做成的袄，从两个猎人中间挤上前。
“没人教，他自己在浅水河网的，网得多拎不动，他让猎狗驮回来，这孩子，冻得手背都裂开了。”山楠奶奶夸起孙子来，白净发福的脸上溢满笑容。
“楠楠的脑瓜就是好使，我经常见他在雪地上拿根树枝写写画画，画的小动物跟活的一样，长大肯定有出息。”挤到前面的胖女人一屁股坐在一把大椅子上，椅子痛苦地吱咛吱咛惨叫。
“我家大孙子做事爱琢磨，没人教他画画，也没人逼他学什么。”
“楠楠真是个省心的孩子，不像我家的两个土匪孩子，怎么管都不好好学习，整天往山上跑，说什么要当一个神枪手，像老山爷小山叔一样神勇。”
黑脸女人在夸山家三代人时，顺带着夸夸自已的儿女，并为自己的口才洋洋得意。她收起未做完的手工，翘起右腿放在左腿上，身体向后仰，使两只椅子腿架空，椅子像躺椅一样吱呀吱呀晃动起来。
椅子的主人心疼地看着他的椅子，真怕它撑不下去，散成一堆废材。
黄脸女人听见她拐弯抹角地夸自己儿女，撇撇嘴，心里骂一句，不害臊，人家楠楠是真的好，你的儿女能比么？
“砰啪！”椅子翻了。忙针线活的、讨论年货的、谈皮毛买卖的，统统看向四仰八叉的黑胖女人，哄然大笑。
“不要笑，不要笑，快看村口，山七领回来一个小仙女。”
“怎么没有人把爸爸领回来？”山楠问婆婆。
“他会回来的。”婆婆的目光躲躲闪闪，看向远处，“这个小仙女真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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