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

“咔”，嗑瓜子的声音打断了老李的沉思，儿子小李拿着手机，兴奋地对他讲：“看到没有，村里请的拆迁大队要来咱家了，这座破屋总算要拆掉了，住了几十年了，破破烂烂的，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虽然咱家不是大富大贵，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不能让那些亲戚背地里嘲笑咱们，对吧爹？”
“可这屋子虽然老是老了，但……但也住了几十年了，当年还是……”老李话还没说完就被小李打断了，“您怎么这么糊涂呢，都几十年了还留着干嘛，你看，我没娶着媳妇儿，还不是因为这栋老房子，姑娘谁愿意住进来啊？”
老王这时无语凝噎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两个月前，村里的媒婆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小王和女方开始都谈的好好的，可当女方看到小王住的家后，立马对小李说：“我们不合适。”扭头就走了，媒婆看着也挺尴尬，撒着步子就去追女孩，还想要说些好话挽留一下，可姑娘根本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媒婆也只好放弃了。
她对着小李叹了一口气。这轻轻的一口气好像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了小李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和明镜一样，就是这座破旧的房子挡住了他的姻缘，也让自己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
突然一个转机来了，他听一个包工头说村里要建一个旅游项目，地址刚好就在他家附近。这把小李乐坏了，马上回去给老李做了思想工作。
没过几天，有三个工人来到他家，领头的挠了挠头，问道：“你们就是七村一社的？”
小李迈着步子小跑了出来，从兜里掏出三盒烟，恭恭敬敬地递给工人，热情地答道：“没错没错，就是这家。”
领头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往泥墙上喷了一个大大的“拆”，然后向小李挥挥手就带着另外两个人走了。
小李看着这个又红又大的“拆”字，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跑进屋把这个消息告诉老李。
然后邻居看见这父子俩像着了魔似的把两把旧柏木做的椅子、四根板凳、一张长满斑点的桌子扔了出来，又从屋子里拎了一把榔头，把这些东西砸了个稀烂，随后小李把旧电视也扛了出来，对着笨重的“大脑袋”电视一顿猛砸。两人好像还不满意，又把扯破了的棉絮还和毯子也抱了出来，用火柴烧了。
然而烟火还没消散，那个领头的又来了，愧疚的表情挂在了脸上。
“这是七村一社吧？”
小李抢着答：“对对对，这就是七村一社，咦，您刚才不是问过了吗？”
领头的挠挠了头，说：“真是非常抱歉，我们是要拆七村二社的，都怪我接到的通知单上‘二’下面那一竖没印明显，看成了‘一’，唉……”
话一说完就在“拆”前面又喷了一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