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第五十二章）
韩记者和王慧在山顶急着找素红，猛然间韩记者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不正是素红吗，韩记者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搂在怀里，“素红，吓死我了，你去哪了？”
“韩姐，对不起，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刚才你俩进了厕所，我沿着山顶小路散步，路过一个长椅，发现上边躺着一个老人，奇怪的是我发现她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我想她会不会是离世了，就打了120，救护车来了后，因为游客多加上山路崎岖，他们的担架走山路太慢，我就把老人抱下了山，放进了救护车，又看了一会他们抢救老人，没救过来，老人已经离世了，他们把人拉走了，我就回来了。”
“你没事就好，我俩吓坏了，王慧哪去了？”韩记者和素红在山顶找王慧，在路上转了一会，素红发现了王慧，就跑过去拉住她。
三个人又在山顶兜了一圈，就沿着来时的山路下山，路上感觉又拥挤了许多，好多人在上山，“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为啥还要上山呢？” 王慧不解地问。
“上山的人是想看晚霞，还有人想看夜景，山顶夜景很美，还能看到浦江两岸的景物，一片灯火辉煌。咱们要不要看看夜景再回去？”韩记者问道。
“还是不看了，下次的吧，我怕姜言等着急了。”
“你俩认识多久了，这么惦记？”
“我俩，也就一年吧。”
“快结婚了吧？”
“还没想，年纪轻轻的哪有积蓄买房子，贷款又怕断供，我俩还都有个弟弟，等等的吧。”
“素红结婚了没？”王慧问。
“没结婚。”素红回答。
“你多大了，有我大没，感觉你没我大吧？”王慧又问。
“我五岁了。”素红回答。
“几岁？”王慧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她从小没爹没妈的，也不知道自己多大，别人一问她就胡说，看她的样貌，年龄在二十左右。”韩记者说道。
王慧一头雾水，感觉他们有太多的秘密瞒着自己，但萍水相逢不便多问，就聊起了别的。
三个人下山坐地铁，韩记者直接回家，素红和王慧一起走，王慧故意踩着AGV狂奔，她偷偷看素红，素红大步流星紧紧跟着她，一点也没落后，跑完了停下来也不喘粗气，不擦汗，王慧发现素红压根就没出汗。
回到家里，姜言在和庄汉尘讨论厨房机器，姜言一下午收获满满，他测绘好了厨房机器，准备明天测绘轮椅。
外边已经黑天了，王慧和姜言要出去找旅馆住一宿，庄汉尘留他们吃晚饭，他们不肯，庄汉尘就不再挽留，他俩拉着手告辞离开了。
他俩出了庄汉尘家小区，马路边有个公园，里面有音乐声飘来，有人在里面跳舞，有走了几十米，看到一个七天连锁酒店，两个人就进去订了房间，今晚就打算住在这里。
他俩都感觉很累，一进屋就抢着躺在床上，然后两人玩石头剪子布，决定谁去烧水， 谁去打开电视，结果姜言两次都输了，只好去烧水，然后打开电视，又一下子躺下，测绘的活也是个苦力活。
电视里播放的新闻引起了王慧注意，竟然是今天下午在南外滩山顶发生的事，只见画面里，素红抱着一个老人飞快下山，后边一群医护人员紧跟着，但追不上她，越落越远，解说词是：
“今天下午，一位年轻貌美女孩热心救助一位生病老人，当时老人躺在长椅上被她发现，她帮忙拨打了急救电话，医务人员赶到后发现山路人多无法快速送病人下山，这个女孩毫不犹豫抱起老人，快速送下山，并放进救护车里，等医务人员开始急救之后她才离开。据老人家人透露，老人是感觉身体不适，怀疑自己不久将会离世，因亲人都不在身边，就找了公共场所，方便路人救助，等老人的儿子赶到后，其母亲早已离世。”
接着是评论员评论如何关照老人的话题，但王慧一点也没听进去，她呆呆地想着素红抱着老人狂奔的画面，她回忆着这一个下午发生的事，素红不吃不喝不上厕所，跑的如此快速，力气如此大，她没接触到老人，仅仅是靠近她，就知道她没有呼吸和心跳，她还说自己五岁，难道她是外星人？不会，绝对不可能，她难道是机器人？对了，素红一定是机器人，而且是庄老制作的机器人，庄老能做出来那么高级的轮椅，那么先进的厨房机器，一定也能做出来素红。
“姜言，你注意到庄汉尘家里那个女孩没？”
“他孙女吧，挺漂亮的。”
“你就会看女孩子的脸蛋，你注意到这女孩子有啥异样没？”
“啥异样，没注意啊，怎么了？”
“她可能是个机器人。”
“啊，我的天，不会吧，机器人怎么和人一模一样，现在的科技还没到那种程度吧。”
“我观察的，经历的，接触到的，这女孩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机器人。”王慧就把她经历的怪事一件件的说给姜言听。
“如果是机器人那可太好了，我正好一起测绘，这机器人要是能做出来，那就太好了，现在世界上最像人的机器人也没这么像。”
“别急，我发现庄老并不想让别人知道素红是机器人这件事，咱俩别问这事，也别说破，先在心里记着，以后再说，估计是有啥隐情在里面。”
姜言点点头，他俩一致认为应该隐瞒此事，知道了装作不知，是人类的最高境界。
休息的差不多了，两个人出去找地方吃饭。
第二天凌晨四点，庄汉尘就醒来了，他要去参加503室赵老汉的葬礼。
先是到医院的太平间，向遗体告别，仪式是按照赵老汉老家的风俗举办的，司仪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大家排好队，看一眼就走，谁都不许哭，哭了会引来晦气，一定要注意克制。”司仪说道。
大家依照吩咐，一个个走过去看躺在棺材里，冰冻状态的赵老汉，他脸色苍白，脸上结了一层薄霜。
瞻仰完仪容，大家来到医院后边的空地，面向西南方向跪拜，庄汉尘不方便做这个动作，就在轮椅上默默祈祷，“大家平时管赵老汉称呼啥，这回就叫啥，然后说，朝西南大路去，我演示一下，我称呼赵老汉是三叔，我就说，三叔，朝西南大路去，磕三个头说三次，不要说错，现在就开始。”
然后大家就磕头，每个人称呼赵老汉的词不一样，所以声音有些杂乱。
之后就是近亲属陪伴赵老汉去火葬场火化，然后埋在墓地，灵车启动，后边的亲属开始嚎啕大哭，哭声震天动地，旁边有人上去劝阻，庄汉尘也止不住流泪，这位邻居加挚友，为了不连累儿女竟然跳楼，离去得太冤屈，怎么能不让人悲痛。
除去跟随火化的几个人外，其他人直接去墓地等候，庄汉尘坐着轮椅跟着众人，大家都上了两辆大客车，庄汉尘的轮椅没法上去，就问清了墓地的位置，因为距离太远，上午还有韩记者的采访，就没到墓地去，想着日后再去吊唁这个邻居加挚友。
庄汉尘回到家已经八点了，素红已经给他备好了早餐，吃过早饭韩记者就来了，庄汉尘继续讲他的故事。
庄汉尘次日就要去技术处上班，同办公室的小贾三日后就要去厂长办公室办公，技术组连出两件大事，大家商议要聚餐一次，
“我一会下班去买一只大鹅，咱们去我家聚餐，我家里还有茅台酒。”师傅王工说。
“那太好了，就吃王工一顿，把王工吃穷。”高工说道。
“可惜张工走了，等会打电话问问他能过来不，难得聚一次。”
没到下班时间，师傅王工提前走了，他要联络聚餐的人，还要回家准备菜饭，其他人就等下班了之后再一起走。
王工家就在厂家属院，自从上次学生堵门，厂后门就一直开着，大家上下班都走后门，因为厂里不开工资，人员流动频繁，好多人都在外兼职，所以上下班也不守时，厂里就不再严格规定上下班时间，大家都随意出入，这个新厂长也许有建设性的思维，他上任后，厂里确实变化很大。
不到六点，大家都聚集到了王工家里，老组长张工也来了，他的新单位离这边有十公里远，他打出租车过来了。
大家有说有笑，围着大圆桌，桌上已经摆好了许多菜，王工说是在饭店订的，他就做了一个炖大鹅，还没烧好，让大家先吃别的菜，大家谁都没有动筷，都在等着大鹅上来。
屋里已经飘来了肉的香味，庄汉尘已经两年没吃肉了，馋得直流口水，其他人也在说闻到了大鹅的香味，看来很多人都缺少开荤，毕竟大家都没发工资，物价还在慢慢上涨，日子过得一定都不宽裕。
大鹅终于端了上来，王工双手抱着一个巨大的瓷碗，像马勺那样大小，白色的底子带着兰花，古色古香，大家一阵惊叹，忙着起身让路，还有的在桌子上收拾空地，大家都伸手帮着抬碗，大碗缓缓地落在桌子中央。
“没有了吧，王工，快上来吃吧，别忙乎了。”
“哈哈，没有了，我去取酒啊，陈年的茅台酒。”
王工双手捧出来一瓶白的瓷瓶，上有红色布条，标签上写着贵州茅台四个红字。
大家开始赞叹这瓶酒，王工说这瓶酒是他在外做装修，那户人家是个有钱人，完工后觉得王工的活干的好，就让他在酒柜里选一瓶酒，那些写着洋文的酒王工也不认识，就选了一瓶自己认识的好酒。
瓶子打开了，王工给每个人倒了一盅，大家举杯，“庆祝咱们相聚在一起。”“愿咱厂能月月开工资。”“祝我们友谊长久。”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说祝福的话，然后一人抿了一口酒，庄汉尘也抿了一口，丝丝凉凉，满口清香，这香气直扑大脑，咽下去后慢慢的感觉全身都发热，人也精神了许多，茅台酒果然名不虚传，庄汉尘喝过别的白酒，感觉完全不是同一种食物。
“开吃开吃，今天大家一定要吃饱喝好，还要玩的开心，来，吃吃吃。”王工举着筷子招呼大家。
“开吃开吃，这炖大鹅里面最好吃的是土豆，哈哈。”高工举着筷子说。
大家说着笑着开始吃起来，庄汉尘夹了一个土豆吃，这味道真香，他感觉土豆遇到大鹅也会这么美味，慢慢吃完，又夹了一块鹅肉，原来更香的还是鹅肉，心想这辈子能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这是没白来这世上，接着又吃别的菜，样样都是美味，又有人提议再喝一口酒，大家又举杯，一人抿一口美酒。
大家边吃边聊，“咱厂不开工资就是被他们贪污了，来个厂长装满自己口袋就走，这厂子不穷才怪。”
“你说这新厂长找那么多人去做销售，能卖出去多少，价格那么贵，谁会买。”
“听说销售员有的卖了货不给厂子打款，就自己吞掉了，厂里准备抓这些人了。”
“上次招聘分厂厂长，那被替换的厂长都哪去了，咱们李厂长去哪了，被小贾替掉了他还不恨小贾。”
“老厂长，高升了，几个被替换的厂长都自己当了老板，厂里成立了好几个分公司，他们都变成了分公司的经理。”
“咱厂子这么搞我看够呛了，哪能搞得好，你看南方的小厂，人家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家人少心齐，领导工资比工人都低，这样工人不卖力干活才怪，你看看咱厂，工人工资就一百多元还开不出来，厂长工资好几千。”
“真有那么多？”
“几千算个啥，人家说是一万多呢，反正都是机密，只有厂里的大领导内部人才会知道。”
看大家讨论热闹，庄汉尘也忍不住插言，“我觉得咱厂多招销售员不对，拖拉机比别人贵那么多，销售员多了也照样卖不掉，还不如想办法降低成本，起码和人家一个价格才行。”
“不行不行，人家做拖拉机，全厂只有不到一百人，咱们厂上万人，这怎么降低成本，根本没法降。”王工开始反对他的话。
“那就做别的产品，做柴油汽车，柴油机也可以做成汽车，解决尾气问题，净化尾气就行。”庄汉尘说道。
“那哪能做的出来，做汽车要层层审批，关卡无数，这些关卡怎么打点的了，再说做汽车要测试，那些路试，机房测试，怎么搞啊，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王工说道。
“也没那么难吧，只要车辆做的好，测试是可以通过的。”庄汉尘说道，他心里确实感觉做一台柴油汽车不是件难事，柴油汽车和拖拉机根本差异就在尾气上，只要解决尾气问题，别的像噪音啊，振动啊，都很好解决。
“肯定不行，行的话厂里早就做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做农机也行，播种机收割机，配套拖拉机卖，一定有市场，这么多人只做拖拉机不行，多做一些产品就好了。”庄汉尘说道。
“唉，我觉得厂里应该重用小庄，让小庄研制新产品一定能搞出来。”高工说道。
“小庄肯定行，我觉得他比厂里的总工都厉害，嘿嘿。”女王工也插言。
“厉害有啥用，得有人用啊，哈哈哈，来来来，吃菜吃菜。”王工笑着说。
大家又开始举杯喝酒，茅台喝完了，换成红酒继续喝，师傅王工已经有些醉意了，说话已经口齿不清，大家劝他别喝了，他说自己没事，还能喝，庄汉尘第一次喝红酒，感觉甜甜的好喝，就连喝了两大杯，没想到这酒有后劲，感觉天旋地转，他想这一定是酒劲上来了，就极力控制自己。
酒足饭饱了，王工醉烂如泥，进屋睡觉了，大家也各自回家，女王工收拾残羹剩饭，庄汉尘不好意思走，也跟着她收拾碗筷，“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弄就行，收拾干净点，师傅嫂子回来看着舒服点。”
“师嫂去哪里，他孩子呢？”
“嫂子估计是夜班，医院经常上夜班，孩子估计是被师傅送奶奶家了。”
“师傅家是不是多亏了嫂子，要不也不会这么富足。”
“可不嘛，这厂这样，能吃得起这么好的饭菜才怪，不过师傅在外装修也赚了不少。”女王工说。
收拾完毕，两个人出了师傅家门，庄汉尘又送女王工到她家楼门洞，想起女王工帮了自己许多，加上今晚喝酒之后有些醉意，就话多了一些，“王姐，你帮我了那么多，我心里一直想着一定要报答你，你那次提的那个事，现在也不想了，其实我一直心里过意不去，感觉太对不起你，以后你有啥难处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做东西，啥都会做，没有能难住我的，你需要做啥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而且能帮上你。”庄汉尘说到动情处，紧紧握住女王工的手。
“我不是不想，是看你为难，就不勉强你了，快回去吧，太晚了。”女王工说完笑着看庄汉尘，努努嘴示意他往回走，庄汉尘愣住了，他原以为王姐是不想了，没想到她原来是怕为难自己，王姐已经帮自己那么多了，还在处处考虑自己，庄汉尘越想越着急，“王姐，不是，姐姐，我不为难，明晚我来找你，姐姐，我一定来，你等我，这次一定不让你失望，上次真是太对不住你……”
女王工低头笑着，转身进去了，上了楼梯，也不知道听到了庄汉尘的话没有，庄汉尘尴尬地看楼上，已经不见了王姐的踪影。（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