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围子的村里人
上山下乡的经历已经过去50多年了,如今回头看,许多往事依然历历在目。
图片来自网络我是1969年3月随塘沽的知青大军到的内蒙古凉城县,插队的小围子村南临秀美的岱海滩,北与蜿蜒起伏的大庙山遥遥相望,地势很不赖。
小围子的村民居住较为集中。虽然大家的日子都很清苦,但相互之间不是同门便是远亲,再不然就是几辈的世交,炊烟袅袅之间互济余缺,互通有无,民风甚是淳朴。若说民俗,当属串门子“吃”水烟最具代表性,盘腿坐在炕头呱拉家长里短,各类消息便像长了翅膀。
大庙山的大庙有意思的是,淳朴善良的村里人评价知青时却标签化了,多以“好人”和“灰人”划分,片面得很。如果被认为是“好人”,就一成不变了,干了不好的事也会被视而不见;如果不幸被归入了“灰人”行列,那就再难翻身,做了好事也难改在村民心中的形象了。
我有幸被村民们评价为“好人”。但惭愧的是,我却经常自毁形象,干些“灰人”的事。例如偷掰田里的老玉米回知青点煮了吃,还经常半夜里去偷剥完颗粒的玉米棒回来当柴烧等等。
青年时期的留影转眼的功夫,我已在村里生活了三个年头。这期间,虽然我也过着少盐没油的寡淡日子,但基本没下过大田受笨苦,生产队每年不是派我看田护秋,就是让我放水浇地,都是苦轻的营生。
因为有“好人”的口碑,村民们评工分时总是给我评成顶工(最高工分)。
闲时,我就给与我形影不离的女同学唐静(化名)拉二胡、吹口琴,或者相跟着去麦胡图公社逛供销社,整天叽叽嘎嘎嘻嘻哈哈,以为下乡插队的日子就这样了。
现在的麦胡图街景不料乐极生悲。跟我好得死去活来的唐静同学和我分道扬镳了。
不知道唐同学是怎么做到毅然决然的。既然如此,何必当初呢?
被唐同学闪了一下腰,却总还记着她对我的无微不至,心里很难过。
这时就有热心的村民传递利于重归于好的消息了。结果不久就传来唐同志病重陷入困境的消息。我就心急火燎地去瞄瞭老唐同志,也不管这算哪一出了。
最终是我护送精神恍惚的唐同志到集宁南站,蹬上了回塘沽的火车,从此也天各一方了。
现在的集宁南站从1971年下半年开始,国企空降般地纷至凉城县,选调知青当工人。因为我的家庭出身不好,自认为这等好事与己无关,所以一点儿也不激动。
临近年底时,我正准备回天津过冬,却意外被选调到了呼铁局,做梦似地。
这时村里人又帮了我一把。因为我的口粮亏空了几十斤,经粮站转移粮食关系就有了问题。村民老程要用他家的口粮给我补上。老程孩子多,口粮本就紧张,我于心何忍?最后是队上的保管员在给我的口粮过磅时按我所需要的数量打足了,助我渡过了难关。
在呼铁建工段工作照光阴似箭,几十年真的是弹指一挥间。不觉之中我也走进了退休老头儿的行列。
近年,我写了一些文章在网络上发表,符合老有所为,老有所乐之道,很开心。
捋了捋写的文章,提到村里人的各类题材占比不小。例如写的回忆文章《护秋》和《大烩菜》等,就提到了村民李小眼和老程等人;写的纪实文章《二毛》,对村民二毛的今夕唏嘘不已;写的议论文章《最后的地主》,对村民陈大宽和小吉宽的另类人生做了客观的评述。
老年二毛好笑的是,在写的农村题材的微型小说中,人物原型就是村里的某某人,而他们是不知道的。例如《猪倌付亮》,主人公的原型就是村民付亮,连名字都没改,只不过虚构了一些故事情节。还有《毡匠鬼如意》中,那个“鬼如意”的原型就是村里的某毡匠;写微型小说《老皮裤》时,村里果园的光棍老汉杨有成的样子就总在我的眼前晃动。
微小说《老皮裤》的封面图令人感伤的是,文章中提到的村民和微型小说的人物原型,大都已经作古了,只有二毛和付亮还在村里。尤其是付亮,我在村里插队时,他还是个小孩子。写《猪倌付亮》时,少年付亮的形象挥之不去,他至今还不知道我以他为原型写了个微型小说。
付亮和二毛如今都是村里的五保老人,都享受低保待遇,俩人还在村里的幸福院住隔壁。
微小说《猪倌付亮》的封面图但付亮和二毛的境况大不同。二毛那些年在外混生活,散漫习气多一些,再加上嗜酒,经常喝得跌倒马趴的。
付亮则不然,日子过得很仔细,有时到二毛这边蹭一点烟酒,一年几千块钱的低保金总有结余。
二毛虽然经常骂付亮“球毛鬼胎,发不了猛财",但急缺零花钱时,却又庆幸能从付亮处告借几个。
“生活是创作的源泉。”我虽然只在小围子村生活了不到三年,却感觉有写不完的故事,与村民的情谊更是终生难忘。
1990年摄于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