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鸭潭(上)
我村地处豫西南，与荆襄接壤，古代号称中州，传统文化氛围浓厚。县志载：新邑东北三十里，雀堂村峙焉，溧水自北而南回环左右若襟带然。此处的溧水即指我村西边的溧河。
河上有一座石桥，桥长四五十米，与西北方邻村水楼村相通。这座石桥不知有几百年啦，桥墩是由青条石砌成，每两空之间约有七八尺宽，上面担着八九尺长的大青石板。这大青石板从严格意义上讲，不是纯粹的石板，皆为墓地或寺庙的石碑。闲来无事，我常遛到石桥上看石碑上的文字，以发思古之幽情，有龙兴寺碑啦，老君庙碑啦，寿考 xxx 碑等。
我特别喜欢龙兴寺碑，碑文介绍了寺庙规模，建寺原由及捐款善人，落款是宋神宗熙宁八年。碑文凝重而不失华丽，熙宁而今，不下千年之久。
溧河在夏天水位较高，冬天浅的地方才刚没膝盖。河中有不少野生鱼类，鲇鱼，火头鱼（乌鱼），黄骨鱼等等。另外，虾啦，鳖啦，也很常见。每年冬闲时节，常见一些外乡人沿着河道，拿着钢叉扎鳖。
溧河是个古河道，古河道河床常常有不少深潭窝，石桥上游有一深潭，名曰金鸭潭。听村上老一辈人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晚上，那夜繁星满天，但天上没有月亮，应该是阴历初一初二的样子，能见度不是很高。三更时分，不少人还没睡觉，突然天空一团金灿灿的火球，向村西溧河石桥附近砸来。据后来一位村民说，那晚刚好在水楼村朋友家喝酒回来，见到一个金球，照亮河道，似一只大鸟，入金鸭潭（那时不叫金鸭潭）而没。
据说后来有人在月晕之夜，看见一只黄鸭子在石桥上嬉戏，走近了去捉，却倏而不见。后来每到月晕之夜，人们总不经意他碰到那只黄鸭子出来活动。人们传说，在石桥附近的深潭中有一只金鸭子，于是把水潭命名为金鸭潭。
月晕在我们那儿叫月亮烤火，就是月亮周围有一大光圈，呈黄红色。一般主来日有大风。或许传说真的是有迹可循，金鸭子也有可能存在。古人说，巢居知风，穴居知雨。你看那山鼠、蚂蚁穴居之属，一般暴雨将至，或山洪将发，它们都提前知道，早早搬家。而鸭子是扁毛禽类，为巢居之属，预知大风亦当属本能，而在大风前昔出来嬉戏，当属天性。从此推测，难道石桥边潭中真的有金鸭子吗？
据我的小伙伴小伟他爷说，他见过一次。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是夜，天上月晕斑斓，地面月光浑黄。他在石桥下边下网拦河闸鱼，其时三更将尽，黄月在天，他坐在石桥板上抽旱烟。突然，他听到桥面上有沙沙沙的声音，他撒眼过去，依稀看见一只金黄的鸭子，在石桥那边厢悠闲地散步。他强按住心头狂喜，抓起身边的鞋子，掷了过去。可惜一袭未中，而金鸭子悄声而没，已失所在。
小伙伴小伟找到我说，朱雀，都说河上有金鸭子，啥时候咱哥们也去碰碰运气，指不定给咱撞见，咱俩可发大发啦！
我说，中，那咱俩要不要整个夜行衣什么的？
夜行衣倒免啦！小伟说，我准备了个撒网，看到它出来啦，一把撒过去，网住它！
于是在一个月晕之夜，我和小伟拿着网，伏在金鸭潭岸边的草丛中，屏住呼吸，静候奇迹出现。
夜风掠过草尖，瑟瑟作响，耳边不时传来几声虫鸣。我二人像邱少云一般，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突然，潭边出现一个灰黑色的小动物，看不清是什么东东，一下子钻入了水中。我二人霎时心中充满了小激动，蹑手蹑脚向出现情况的地方潜过去。这时，水面上翻起一阵水泡，一个灰黑脑袋又露了出来，小伟不负众望，身手敏捷，一记海底捞月把网劈头盖脸地撒将过去。我帮着拉网上来，网中动物吱吱乱叫，待我们看清啦，尼玛，是一只捕鱼的水獭。
水獭也行，老子用它皮做个毛领子，冬天可暖和啦！小伟说着，抖开网伸手去捉水獭，那狡猾的水獭将身一扭，转身钻进了潭，无影无踪。
后来，我们一直守到天亮，无功而返。
那时农闲，还不兴进城打工，我和小伙伴们每逢星期天，拿个网兜在河边走来走去，逮些小鱼小虾，也好饱饱口福。这天我们正在河上转悠，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身背灰色背包，手拿一柄木杆小铁叉，在岸边游弋。此人相貌奇特，方面阔口，鼻子高耸，双目有神，好像发出幽幽绿光，看了使人头皮发紧，头发自然卷曲，不像我们随近村庄人氏。
那人转悠了一会，来到我们面前，说，小朋友吃糖吗？说着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粒。那时候人与人之间相互信任啊，我们没多想接过糖就吃。这时他就向我们打听，小朋友，听人家说这河道上有只金鸭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能说一说吗？
于是小伙伴们争先恐后地把有关金鸭子的传说，讲给那人听。那人听完很是高兴，做为犒赏，又发了几把糖，然后沿着河道，向石桥方向而去。
我把糖粒留了两颗，傍晚送去给师傅英师吃，让他也甜甜嘴（八十年代，大家真的不富裕啊），顺便讲了今天下午的事，最后不忘夸奖那人说，好人，真好人呐！
英师却没有我想像中的兴奋，而是陷入了沉思。最后，他自言自语没头没脑地说，鳖宝蛮子！我一听，真新鲜，鳖宝蛮子是个神马东东？英师说，也罢，我就给你讲讲吧！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山川毓秀，多藏宝物。英师打开了话匣子，因此江湖上有一类人以寻天地至宝为生，这类人叫鳖宝蛮子。既然寻宝，必然要有过人的手段不是，就是到那大山或河流，能看到宝的存在。
我说，开神马玩笑，肉眼能看到藏于山川中的至宝？
英师反驳说，人家真能看到啊，这不带骗的，人家有绝学啊！(首发《豆瓣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