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乱世佳人（3）
第三章 何去何从
“林兄，不要为难，人自各有天命，何苦牵扯别人，我们也只是为族人尽绵薄之力。”我从未想过让任何人出手相助，在这个人人自危、人人自保的江湖，又会有谁在乎你的死活呢？
“别误会，他是因那可爱的儿子。”林纸面带同情的说。
“我们是命中注定，何苦牵扯你们，在这里开着客栈，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岂不更好？”
“话虽如此，但自觉对这江湖有责任。看到各路英雄豪客被朝廷追杀不止、江山血流成河，我于心不忍。”林纸说的一脸落寞，他们肯定曾有过不寻常的经历。
“江湖已不是江湖，只能称战场。”
“事已如此，何必隐匿？”这话并不是对我说，他转过头抚着钟离的肩缓缓说道，话虽缓，可话里的力道，却像一座千尺大山，压在钟离的心头。
钟离面色凝重，虽毫无惧怕之色，却心中五味杂陈，很多年前为之舍命的江湖，如今又这般情景，可自己已不是当年的自己，有了妻儿，让人如何取舍。
“爹爹！”正在这时，一声稚嫩的喊叫，几乎立即让我眼泪夺眶而出，多久没听过这么纯粹、悦耳、充满爱意的声音了呢？这一声，简直就是幸福的天使，真情的化身，让人如沐春风、如痴如醉。人正因为得不到那样的幸福，才被别人的幸福感动，这感动既是羡慕，也是辛酸，对于某些嫉妒成性的人来说，或许恨不得立即毁了这幸福，而对我来说，却想竭尽全力的保护这幸福。自己是得不到那幸福，可这世间毕竟还有，总归是有希望的。
钟离站起身来，却并没有立即走过去开门，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像不知该走该留，走的人要他走，留的人叫他留，各有各的理由，他只变成了一个被争夺的对象，哪里还有属于自己的选择，男人终有一天都会这样吗？有时候，他也会好奇别人的生活。
“我去开门。”见钟离丝毫没有行动，我急不可待的去开门，可是手刚触碰到门闩，心里突然针扎似的刺痛起来，随着那阵刺痛，手不由自主的缩了回来，孩子的魔力真的这么大？我心生恐惧。
“钟兄，先去看看孩子吧，这些事情等来日再商议。”我不敢再去开门，或者说，我不敢面对那个稚嫩的小孩儿，怕我粘满鲜血的手弄脏了他的眼睛，也怕我下次挥刀杀人的时候，恍惚间看到这么纯洁稚嫩的孩子，那将丢了性命。
钟兄叹了口气，无力的转过身对林纸点了点头，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是道别？或者赞同？我想拉住他问清楚，甚至叮嘱他好好照顾孩子，或者告诫他不要插手江湖！可我没有理由，更没有勇气，虽然日日风里来雨里去，我竟还是如此懦弱，于是心里暗暗的难过起来，再美的容貌，再高的武功，又有何用？也不过沧海一粟，人海中渺小的一粒沙罢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迈着僵硬又无助的步子缓缓踱到桌边，两眼失神的望着眼前的虚无，你越是想去保护那些美好，那美好却又加速在你眼前消失，这是多么痛苦的挣扎。敢问苍天······
“林兄？”抬头间，突然看见面前的林纸，他还没走！
“嗯？”林纸似乎也被我突然的喊声吓了一跳，忧心仲仲的看着我。
“你怎么没走？”
“我就是没走呀！”他无奈的摇摇头，继而又伸长脖子皱了皱眉头，好似对我的惊讶非常疑惑。
“我以为你和钟离一起走了。”
“我没走。”
“何不回去早些休息？”
“我还想跟你商量下······”
“明天再说吧。”我假装懒懒的说，“我们累了，想歇息。”
“那······好吧。”林纸看了我一眼，又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
“我送你。”月儿礼貌的站起来慢慢跟在林纸身后走到门口，待他走远，才轻轻的拉过门闩闩了门。
“这次运气不错啊！”月儿刚回来，微儿就意味深长的望着我笑盈盈的说。
“生在这个时代，哪有什么好运气？”我心中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气愤，两个傻妹妹呀，时代的残酷现实摆在眼前，哪里有人能逃得开？又何来的好运一说？
听我这么一说，又见我面上无光，气色暗淡，心事重重又郁郁寡欢，她们便再也没说什么，只静静地洗漱准备歇息。有时候我觉得很了解她们，有时候又觉得一点儿也不了解，比如此时此刻，她们会想什么呢？是在心里抱怨这个独断专行的姐姐，还是在思考时代的大势，或者个人的命运？我不得而知，只希望她们明白，姐姐永远爱她们，永远护着她们，如此足矣。
习惯了早起的人，几乎是睡不了懒觉的，天刚麻麻亮，我就和衣而起，妹妹们也和我一样，不声不响的起床洗漱装备，收拾好，天也才刚刚大亮的样子，朝霞还没有起来，窗外的一切似乎都还在沉睡，悄无声息。
“我们出发吧？”我一边对妹妹说，一边把前一晚留下的几个馒头用纸仔细包裹起来放进包袱里。
“不道别了？”月儿有点疑惑的问。
“不了，我们直接走吧。”
“可是······”
“我们先走，路上我再慢慢和你们说。”有的东西太美好，你会舍不得去破坏。
下楼的台阶全是木板做的，经年累月的踩踏已经把它打磨的光滑油亮，但看起来又非常整洁，好像连一粒灰尘也没有似的干净，每一步下去都生怕脚弄脏了木头，于是一步步轻轻的放上去，再轻轻的抬起来，我像对待母亲最珍贵的遗物那样对待这些台阶，我打心眼里爱惜它们，但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走完了。来到楼下，店里空无一人，本来不大的店堂看起来竟有些空旷，柜台通向后院的那扇门被一块窄窄的布帘遮住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些后院的花草和石头，却一个人也不见。
径直走出店门，依然是“集英栈”，依然有一小块飘动的三角旗帜，“再会！”我在心里悄悄的说，不知是对这特别的客栈，还是对客栈里的人，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常日里行走江湖，好的坏的恶的善的见过不少，可是这样暖人心的，却少有见到，或许因为世道不稳，大家都难以安身立命，何以幸福生活。于是，这件事便在心里想了一路，晨曦的微光洒向人间，太阳越过山间，阳光洒满大地，对我来说都像是身外之物，无一触及到我的心，甚至连妹妹们一路说了什么，想着什么，我都毫无记忆，只记得心里装着那么一件事。
“等一等！等一等！”突然，一阵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的耳朵隐约捕捉到了，可是举目四望，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天高地阔，绿野仙踪。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微儿皱着眉头说，说完又把耳朵向着身后的方向屏气凝神的听了起来，那声音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谁会叫我们呢？大概听错了吧！”我宁愿自己这么以为，于是赶紧劝道：“快走吧，赶路要紧。”
微儿疑惑的望了望身后的方向，又看了看我，才紧跟着赶上来。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早赶路？”微儿终于忍不住问。
“因为我们有要事在身。”我故作平静的回答。
“不是，你在回避他们。”微儿说的很干脆，月儿也转头看着我，好似她们两都这么认为。
“你们忍心去伤害那孩子？他如果没有了爸爸，一个家就完了。”说着这话的时候，我的眼泪几乎又要流出来了。
“这是时代造成的，不是我们。”微儿有些不同意。
“所以，我们才在这里，为了保护族人的安全，不是吗？”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微儿迟疑了一下才大声说道。
“听天由命吧。”
“他们如果能帮忙，或许我们能顺利些。”月儿说。
“别把他们牵扯进来，好吗？我不忍心。”
“我也不忍心，无论我们任何一个······”
“别说了！”
“尤其是你！”微儿突然瞪大了眼睛，声音也变得尖利粗犷，“如果没有了你，我们该怎么办？”
气氛在一瞬间跌到冰点，我们从不如此明目张胆的谈论这个问题，只偷偷在心里担心，在行动上多保护。每次，我总是执意把最危险的任务留给自己，她们即使不愿，也毫无办法。可是，现在·······
哒哒哒的马蹄声就在这时候传进耳朵里，是谁？我们不约而同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几个模糊的黑点。我们三警觉的彼此交换了眼神，便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进了路旁的山林里，且看来者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