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
一
“把前面那个回头说话的,叫出来!”教导主任在门外走廊里指着两个学生。
“杭译,高炎,出来。”班主任传唤道。
“老师,我没说话。”杭译出去后辩解道,“我就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看他干嘛?”教导主任追问道。
杭译沉默了。那时高炎撕开一袋零食包装袋的声音引起了周边的一阵躁动,不乏开口索要者,杭译不过是个慢半拍开口的倒霉蛋,但也没因此因祸得福。
“都给我在这儿站着反思一节课!”教导主任和班主任走了。
上面的领导通常是以一种笑面虎的姿态示人,而暴力机器才会像鹰犬一样急不可耐地露出凶光獠牙,一想到这,杭译平衡多了。
“我他妈根本没说话,冤啊。”
“我他妈还没吃上呢就被叫出来了。”
“你他妈纯属活该了。”
“我待会想请假。”杭译说。
“怎么了?”
“请假打狂犬疫苗。”
“哈哈哈。”
众学生苦教导主任久矣,如何把他弄下去成了学生们茶余饭后的一个课题,保守的提出向局里送举报信,激进的主张暴力革命:攻占办公室,软禁教导主任,成立学生委员会,宣布学校自治。当然这都是玩笑而已,但没有法律规定玩笑不可以当真,杭译一直都想拉其下马,今天的蒙冤受屈成了导火索。
看着走廊里的一扇扇窗户,杭译心生一计。
“你说,我要是从那跳下去,主任是不是得停职?”
“肯定呀!”
“不行,我就这么下去不保准,你去屋里拿把剪刀出来。”
高炎三两步出入,携刀而返,递与杭译。
“我得在这墙上写个血字——冤,这样主任就被坐实了。”
“好主意。”高炎看着杭译将自己右手食指肚剪开,在窗边洁白如玉的墙上挥毫淋漓,随后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几秒钟后沉闷的一声从楼下传来。
太快了,快到高炎听到声音后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等着应答杭译下一个玩笑。他双脚发软,精神恍惚地奔向楼上的办公室,领着教导主任和班主任来到事发现场。
班级里有何反应呢?刚才教导主任的不请自来让他们低调异常,全部开始用功,谁知道是真的是假的呢,反正一个个都把耳塞戴上了。
高炎和两位边下楼边叙述事情经过:
“杭译说你们冤枉他,就跳楼了,那儿还有他留的血字。”
教导主任骂道:“你他妈看着他写血书你没拦着他?”
“我没当真,以前他也玩血书啊!而且太快了!他写完就跳了,我没来得及反应……”
以前的血书值得一提,那是一封杭译送给女孩子的情书,因其字字皆血而名震校园,但很少有人知道,那是他用挤破青春痘冒出的血写的,可以说是饱含青春气息。
教导主任听罢怀疑:这速度,是写的行书还是草书啊?
到了现场,白墙上写着醒目的血红色的字,旁边的窗口大风涌进。教导主任端详了墙上的血字,标致的楷体,但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这‘冤’字,少写个点吧?”
二
教导主任从窗口向下望,确认了杭译的确是跳下去了。他趴在窗台上稍作沉思,眼眶发红,对班主任说道:
“把剪刀递给我,我把他那点补上。”
班主任看着杭译留在地上的剪刀,犹豫不决,他也有所思虑:
“是让主任先用还是我先用呢…?”
班主任没有捡起剪刀,教导主任也没有把点补上。
后来两人被停职后,就又去另谋高就,但重回教育事业应该是很难了。
杭译倒是确确实实的死了。
2018/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