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只有春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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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真正懂爱的时候，才知道，我的婚姻是一场误会，我误解了自己的爱情。
2017年10月13日 星期五 晴
01
小床上的女儿翻了个身，蹬着双腿，嘟囔着梦话。我醒来，起身拍了拍她，掏出一支烟，轻手轻脚走到阳台。
路灯熄灭，天陷入黎明前的黑暗，只有烟头闪着星点光。寒露已过，风带着些许寒意，四下里很安静，除了偶尔几声虫鸣。
虽然有母亲帮衬，我这个奶爸还是手忙脚乱。所以，免不了被母亲数落：“好好的家不顾，你看看，人家静若现在过得多好！”
静若，是我前妻，一直跟我母亲关系极好。
离婚后，我申请远离外业的岗位，几乎推掉所有出差。这次去广州，我却出人意料地自告奋勇。
到达广州，已是下午时分。这里碧空如洗，秋阳温煦，风轻云淡，但我的心情并不平静。
“晓兮，我来广州出差，有空见见吗？”一下高铁，我就迫不及待地拨出电话。
我们约在昔日熟悉的酒吧，服务生个个都是生面孔，早已物是人非。
“你，过得好吗？”我干了一瓶啤酒，犹豫着终于问出口。
“每次吵架都要我去哄他，你说这算什么事儿？”晓兮一脸的委屈。
02
我与晓兮相识于广州。
初来乍到，公司给我们几个男技术人员长租了一间酒店的客房，隔壁是一家广告公司。
在清一色的男人堆里混，实在无趣得很。很快，我注意到了广告公司的前台女孩，皮肤白皙，娇小活泼，声音甜美，笑意盈盈，特别招人喜欢。
下完工地回来，不管多疲惫不堪，多灰头灰脸，只要一见到她，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看她老不吃早饭，我经常买一堆零食，不好意思单独给她，就扔给她们公司的一大群女孩。
春日的夜晚，月色撩人。我收工回来，愉快地哼着歌，发现隔壁灯火通明。
“嗨，小姑娘，加班呢？”莫名，我就喜欢逗她。
“谁小姑娘呢？”她不满地撅起嘴。
“哟，不高兴了，我知道你叫晓兮。绿兮衣兮，晓兮晨兮，好美的名字！”看她生气，我忙陪上笑脸。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就是愿意看她笑。那笑，清脆明亮，让人不由地心头一震。这是静若从来没有给过我的感觉。
老总不在的时候，晓兮总是在听歌，而且都是王杰的歌，跟我口味相近嘛。
“哥哥我像不像王杰？”我忍不住得瑟。
“拉倒吧，你！”她毫不给情面。
同事们都说我长得与王杰有几分相似，是他的黑黑的阳光版。
很奇怪，快乐的人往往喜欢听忧伤的歌曲。
常常听得泪流满面，又笑得没心没肺。
03
“下班没事，我请你去吃饭！”我装作不经意，其实踌躇很久。
“好啊！”她欣然同意。
我心里快乐得要飞出小鸟。
此后，我们经常一块吃饭，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游车河。
晓兮天真烂漫，热情爽朗，恰如开得正艳的红玫瑰。
我明知道不对，却无法自拔。多少次愧疚地想离开，反而走得更近。
黄昏，我开车载着她，放着王杰的歌，驶过小巷，穿过海印桥，沿着珠江，没有目标，却快乐无边。
她摇下车窗，长发被风扬起，我腾出一只手轻轻拨起，她侧着脑袋，脸颊绯红，双眸亮晶晶的，我整个人掉了进去。
瞬间，我意乱情迷，眼里只有她。
我下意识地急刹，停车。一把搂过诧异的她，铺天盖地吻上她扑闪的眼睛，她红润的嘴唇。就算下一刻万劫不复，我也认了。
我们迅速坠入爱河。我们手牵手吃遍大街小巷，我们在电影院里情难自禁地热吻，我们共同领略爱情的多彩多姿。
等我真正懂爱的时候，才知道，我的婚姻是一场误会，我误解了自己的爱情。
04
大学毕业后，我在一家勘测院担任技术人员，常年奔波在不同城市的不同工地。除了一个工地与另一个工地的间隙，偶尔在家休息几天，其余都不见人影，母亲总是很孤单。
工作第三年，母亲意外腿骨折，还是好心的邻居帮忙送往医院。不巧，我正在工地忙得天昏地暗，只抽空给她请了护工，第二天一早又赶回工地。
隔几天，母亲打来电话，说护工不得力要辞掉，我心如火燎地回去。发现母亲跟隔壁床同样骨折的老太太打得火热。老太太跟前，一个高挑文静的女孩忙前忙后。母亲说这女孩叫静若，这几日多亏了她帮忙。
我诚挚地向静若道谢，她红着脸说：“没事，没事，都是举手之劳。”
原来，母亲是骗我来相亲的。静若家境不错，是南京一所重点中学的英语老师，据说见到我的照片就动心了。
我拒绝，母亲就开始抹眼泪。父亲去得早，母亲抚养我，吃了很多苦。我最看不得她哭，妥协了，答应先处处看。
静若人如其名，安静恬淡。我们相处得仿佛老夫老妻，说不出哪里不好，也说不出哪里好。
母亲很看好静若，一直念叨不停，说过日子不都这样子吗？
相处了将近一年，其实都是异地。在双方家长的竭力张罗下，来年春天，我们结婚了。难得静若出身小康，却勤俭节约，持家有道，深得母亲欢心。
请完婚假，我就被派驻广州了。
05
从春天到夏天，一份感情炙热得如同广州的天气。我越来越清楚，晓兮才是我想携手终生的那个人。
我暗下决定，特意请假回南京。家里两个女人都是喜上眉梢的样子，原来，静若怀孕了。
饭桌上，母亲比什么都高兴，一个劲儿给静若夹菜，顺便训话：“风儿，你看静若多贴心，怕你在外地挂心，硬是不让我把消息告诉你。你也赶紧申请调回来，好好照顾老婆！”
"妈，我年轻身体好，没事的。"静若抚着凸起的小腹，洋溢着母性的光辉。
静若是这样单纯无辜，该如何摊牌？我把一肚子的话咽了回去。
天意弄人，我只能离开晓兮。
可是，当晓兮热烈动情地扑过来，我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太自私，贪恋偷来的温柔，不禁心生妄念。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冬天，静若生了个女儿，粉雕玉琢的，眉眼间有我的影子，我突然爱心爆棚。
我频繁地返家，晓兮看我的眼神渐渐充满疑问。
我忍受着良心的煎熬，连自己都痛恨，却身不由己。
女儿满月席上，同在广州的一个同事喝高了，无所顾忌地开起玩笑，“韩风真是厉害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静若就在身旁，脸“唰”一下雪白。
静若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连夜审问，惊动了母亲，我答应回去就断了。
回到广州，面对欢呼雀跃的晓兮，我往往张着嘴，忘了下一句。
06
不久，公司紧急召我回南京。原来，静若见我不收心，终是闹到公司去了，要求将我调回南京。可是，广州方面确实离不开我。公司最终没有答应静若的要求，但是重新给我们租了房子。
回到家，我沉下脸说：“能不能别闹了？”
“跟你说，如果你们不断，我还要去广州找那女孩，让那可耻的小三身败名裂！”一向温文的静若咬牙切齿。
一切皆因我而起，伤害了静若，还要害惨晓兮。
我应该承受后果的。可是，该如何告诉晓兮，将伤害减少一点点？
没想到，晓兮的电话来了，她已得到风声。我第一次推心置腹，谈及自己的故事。我故意说我不可能放弃家庭，她亦坦白她不可能放弃原则。
“只恨相逢太晚，我们当知己吧！我是你的蓝颜，你是我的红颜。”我忍着热泪说。
晓兮痛快地答应了。
回到广州，同事已经帮我把行李搬到新租地点。我与晓兮没有再见。
工程结束后，我调回南京。下班，除了用心带女儿，其他时候像丢了魂。
时间真是好东西，女儿开始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了，实在可爱得紧，给我许多安慰。
“我不能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拴在身边，这于我们两个人都是灾难。”静若到底是知书达理的女子，让我心生敬意，也无地自容。
离婚后，我们两个反而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当她把新男友带来时，一个面若桃花，一个神采飞扬，我一眼就知道他们才是对的两个人。我由衷地为她高兴，并且终于放下愧疚。
静若打算婚后跟先生移民美国。出国前，她老催我跟晓兮再续前缘，说如果晓兮介意我带着女儿的话，可以把女儿的抚养权让给她，她正求之不得呢。
我鼓起勇气联系，晓兮一如既往地快乐，诉说着她换工作了，是一家报社的编辑，她恋爱了，是我在广州的同事林立。我也笑嘻嘻地告诉她，我成了女儿奴，绝口不提我离婚了。
07
“喂，你出什么神呢？是不是我太啰嗦了？好吧，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晓兮碰了一下我的酒杯。
“他到底对你好不好？”我小心翼翼地问，不由地心生奢望。
“林立除了脾气犟，倒视我为手中宝。”她紧蹙的眉头一下展开，转而羞涩地笑了，双颊绯红，明媚动人。多么熟悉的笑容，我一下呆了。
这让我魂牵梦绕的笑，明明对着我，却不是因为我。
“男人嘛，都好面子！”我强自笑着，愣是没有露出破绽，也可能是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我身上。
下一秒，我担心自己会失控。
祝福，道别，转身，我将自己淹没在人海里。我们背道而驰，她在甜滋滋地等候男友，我当然没有回头，这样，她就不会看到我被突来的风迷了眼。
一滴泪悄然落下，我拼命仰起头，鸽灰色的天空里无月亦无星。
从此山高水长，相忘于江湖，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走过一家花店，红玫瑰不知季节地绽放着。
“谁小姑娘呢？”
“哟，不高兴了，我知道你叫晓兮。绿兮衣兮，晓兮晨兮，好美的名字！”
我的耳朵不听话，犹自潜回到那个缱绻的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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