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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個絕不會出軌的男人

2018-08-04  本文已影响504人  玛格丽特姑姑

01

因為戴維斯先生的嘉許信,我從客房部調到了酒店大堂,成為了旅遊部的客務服務代表。

其實我并不曾為戴維斯先生提供“完美的客房服務”,也沒有刻意表達所謂的“真誠和善意”,也許是當我頭髮蓬亂、滿臉疲憊,穿著黑布鞋站在他面前時,他對我動了慈心。

在酒店大堂做客務服務代表,收入其實比打掃房間減少了,因為沒有小費,只有業績獎金,但我不介意,因為我喜歡極了那套制服。

制服是深藍色的短裙套裝,藍是海軍藍的那種藍,藍得含蓄而典雅。

雖然是制服,但手工精細,布料質地精良,裁剪得極有線條,中碼制服穿在我身上就像度身定做一樣合身。

整套制服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平整的墊肩和堅硬的袖口讓人看起來很精干,充滿職業味道,腰部貼身,整件上衣的線條完全隨著女性的體形凹凸,但又沒有絲毫要賣弄性感和風情的意思,它表達著一個職業女性的優雅和精干,好像在告訴客人:為你服務的女性是一位值得尊重的高貴女性,我們視你為尊貴,所以讓這樣的女性為你服務。

短裙的長度在膝蓋以上兩寸,叉口淺淺地開在左邊,裙擺并不整齊,後面的裙擺故意短一點。

襯衣是白色絲質的,襯衣的袖子從深藍色的制服袖口露出不多不少的一寸白色。

左邊上衣別著工作名牌,銀色的底黑色的字,上面有酒店標識和我的英文名:Margaret。

我掃了淡妝,頭髮已漸漸留長,在腦後盤了一個鬆鬆的髻,穿著酒店規定的黑色高跟皮鞋。

旅遊柜台是半弧形,背後是落地大玻璃窗,窗外就是維多利亞港,只要一轉身,就看見白色的遊艇或張著紅色風帆的遊船在蔚藍色的海上緩緩駛過。

當我穿著高跟鞋,邁著輕盈自信的步子,從富麗堂皇的大堂走過,聆聽腳下的鞋跟叩擊在大理石地面發出的每一個細碎的跫音,我從內心發出不由自主的微笑。

我好像又回到了大學時代的跳舞時光,此時的旋律正是優雅的華爾滋。

我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如同此刻我在舞池翩翩起舞,展現著最美妙舞姿,環顧四周,卻沒有一個觀眾,我不過是在寂寞地獨舞;

如果成語能看見此時的我,穿著優雅的職業套裝站在酒店大堂微笑的樣子,該多好啊。

“我要我的人生是一部傳奇。”在撈刀河邊,看著黑夜裡飛來飛去的螢火蟲,望著遙遠天空中一粒粒的星星,二十歲的我對成語說。

“傳奇是很病痛苦的 ,馬格麗。”成語說,“傳奇是給男人的,女人的生命應該如秋葉般靜美。”

成語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想要的傳奇并不是他以為的那個樣子。

我想要的傳奇,不過就是在某一天,我穿著漂亮的衣服,在城市的街頭走過,有途人向我默默地行注目禮。

02

我和大衛的婚姻跨入了第十三個年頭,我們的兒子小卡今年八歲,正在讀小學二年級。

我們的婚姻穩定而平靜。有一點我很清楚,大衛愛我遠遠多過我愛他,他甚至有點寵我的味道。

婚姻的主動權總是掌握在愛得少一點的那個人手裡,愛多一點或再少一點,都是由被愛的那個人說了算。

所以很年輕的時候我就已經曉得,女人應該嫁給一個愛自己的男人,而不是嫁給一個自己所愛的男人。

所以,我和大衛的婚姻,主動權很明顯在我手中,濃一點或淡一點,遠一點或近一點,熱一點或冷一點,愛多一點或愛少一點。

我覺得婚姻是一種和愛情無關的生活方式,兩個人結為夫婦,就是生活伴侶,如同戰場上的戰友,也如同企業伙伴,大家彼此合作,互惠互利,不過大家經營的不是企業,而是經營家庭和人生而已,兩個人一起生活,一起養大孩子,一起供樓,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老去,為自己的人生創造最大價值,也為下一代創造最好的生存環境,這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婚姻的意義。

女人結婚不應該是單為了愛情感覺那么虛無縹緲,但也不是為了找一個飯碗那么低俗卑賤,而是為自己尋找一個人生合作伙伴,只要彼此性情相投,價值觀一致就是了。

至於愛情,我得承認我是一個很喜歡愛情的人,愛情和時裝,向來是天下所有女人至死不變的兩大愛好。

但我知道愛情很昂貴,不是每個人都支付得起,至少不是我這個階層出身的人能夠擁有的奢侈品。

雖然當初我并不是為愛情而結婚,但我忠於婚姻,忠於丈夫,我認為這是一個女人當守的本份。

結婚并不能讓一個人對愛情免疫,結婚之後,我很多次陷入愛情,陷在婚姻之外的愛情裡難以自拔。

很多次几乎處在就要出軌的危險邊緣,但我最後終狠狠地轉身而去,終能全身而退,保持了身體上的忠貞。

雖然我明明知道,那些眼神裡的愛意交流,已達彼此的心靈深處,遠遠胜過肉體交纏的親密;那些用文字表達的愛情,無一不是證據,但我還是對自己說:一切僅止於曖昧,不可以身體出軌。

對一切沒有在床證據的精神出軌、感情出軌,我們都可以自欺欺人地說:我從來沒有出軌過。

對那些曾和我們有曖昧感情的異性,我們冠以文藝的名字:藍顏知己,或紅顏知己,心裡明知自己不過是以浪漫的名義做著背叛的事情。

哪怕是偷情或通奸,只要以愛情的名義,似乎就變得浪漫,變得可以原諒,毫不丑惡。

我想起胡蘭成寫的《今生今世》,他和八個女人的情事,經他用充滿才情的文字一描畫,就成了一部眾人叫好的書,其實,他寫的不過是他和七個女人的通奸史。

哦,請原諒我,大衛。我無數次陷入婚外的愛情中,在你睡著的時候我夢見過別人,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我走神想念別的男人,在网絡上我用文字和別人戀愛,我陷入愛情難以自拔,我總是驚險地守著身體不出軌的底線。

在平靜的婚姻生活中,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總是有一種寂寞和失落感,好像心裡有一個無法填滿的空洞,我想我是不甘心我的人生中沒有愛情,但那些曾帶給我愛情感覺的男人,最終給我的感覺除了痛苦,就是厭倦,或者幻滅。

作為一個妻子,我其實是一個很危險的女人,渴望愛情,渴望浪漫,脆弱得抵擋不住一個眼神的挑逗。

03

而大衛,作為一個婚姻伴侶,他的性情比我安全可靠得多,他是一個極循規蹈距、對生活無欲無求的男人,他給我百分之百的安全感。

他是一個絕對不會出軌的男人,無論身體上或感情上,他都不會。

如果全世界的男人都出軌,還剩一個不出軌的男人,這個男人一定是我們家的大衛。

他十八歲進電話公司工作,二十五年都沒有換過工作,十多年來都安於一個小小的技術主任職位,在事業上他毫無野心;

他上班從不遲到不早退,從沒有請過病假,也從沒和同事發生過沖突;

他孝順父母,接時給錢給父母;他愛妻子愛兒子愛家庭,每天早上送兒子去學校,從幼兒園到小學几年如一日;下班後他親自下廚煮飯,常常包攬了許多家務;

他不亂花錢,也沒有不良嚐好,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不嫖,煮食少鹽、少油、少糖;

他每天早睡早起;講清潔愛衛生,每天睡前刷牙,每天早晚沖涼;他衣著得體,頭髮整齊,皮鞋一塵不染;他從來只穿灰色襪子、白色底褲,几十年如一日;

他身體健康,身體沒有任何異味,他沒有香港腳,沒有痔瘡,沒有任何皮膚病;

他從不遊覧色情网頁,也從不說粗鄙的字句,几乎沒有對我發過脾氣;

他長得普普通通,但五官端正,身高适中……

他惟一的嚐好就是每星期四晚上和同事打一場保齡球,偶爾會在周未和朋友打一場麻將。

他是一個絕不會出軌的男人。

所以我從不翻查他的手機,也從不打電話查他的行蹤,從不檢查他的私人物品,絕不過問他的收入和開支。

除了我絕對信任他,還有就是我上班很忙,根本沒時間關心他的行蹤。調到旅遊部後我考了一個導遊牌,經常在下班後加班,帶酒店客人遊覧香港夜景,這樣我就可以增加多一些收入,早些還了那些房貸。六位數字的房貸,常常讓我感覺心裡有一塊石頭壓著。

假設有一天,大衛告訴我,他在外面有一個女人,一起已經兩年了,我會相信嗎?

我當然不會相信,我覺得大衛只是想和我開一個玩笑,故意嚇我一跳。

04

那天晚飯吃的是蒸香腸,我最最最喜歡吃的,是大衛剛從深圳帶回來的。

剛過完春節,他和他的同事兼好朋卡通輝去了深圳,他剛從深圳回來,所以拎回來一些腊肉和薰香腸,是他在深圳的朋友給他的,他的那位朋友聽說我很喜歡吃香腸,所以特意給了他一些,讓他帶給我吃。

他一回到家就蒸了一些給我晚餐吃。

他帶回來的香腸的味道好極了,比我媽媽做的更好吃,因為多了一些花椒的味道,我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

就在我吃得最有滋有味的時候,大衛向我提起那位送香腸給我吃的朋友,他說得忸怩而吞吐:

“她和卡通輝的老婆是同鄉,我和卡通輝去深圳玩就認識了她,我跟她講過你的,她知道你……我也告訴她我有個兒子,我沒錢的,我在香港買了房子,還在供,是我老婆在供,還沒供完……”

香腸很美味,但大衛的話讓我開始覺得越來越不對味。

他繼續說著,一邊說,一邊用双手捉住我的双臂,一邊緊張地注視著我的表情,好像擔心我隨時會從椅子跳起來:

“她想和我在一起,我知道她不是為了錢,只是想跟我在一起。你知道,老婆,這世界上我最愛的兩個人就是你和兒子,你們是我的命根子,我怎麼都不會丟下你們。哎,她也跟我兩年了,我沒有錢給她,我也想給她一個交待,我想申請她到香港來,讓她有個香港份證也好……”

我無法用文字形容我那一刻的震驚,只覺瞬間山搖地動、天崩地裂,心如刀插。

我也看不到我自己此刻是什麼表情,我想將我吃進肚子裡的香腸全部挖出來,如果可以的話。

“她……懷孕了?有孩子了?”我懷著極其的恐懼問道。

“沒有,我絕不會和她生孩子,我不會傷害小卡。”他說。

聽他這么說,我略松了一口氣。

“你要和我離婚,然後和她結婚?”我問。

“你永遠是我最愛的女人,老婆。我不想和你離婚,我只是在法律上和你解除婚姻關係,我永遠是你的丈夫,永遠是小卡的爸爸,你們永遠是我的最愛……”

我明白了,大衛要和我離婚,然後和那個女孩子結婚,申請她到香港來,這就是他打算給她的一個“交待”。

05

那天晚上,我搬到了兒子房間睡。

兒子房間有一張双層床,兒子睡上床,我睡下床。

我把自己的衣物也搬到了兒子房間。

大衛走進兒子的房間,他央求我回到我們的床上去睡。

他說,他真的不是這個意思,他并不是不要我了,他只是和我在法律上解除婚姻關係而已,讓那個女孩子有張結婚證,然後申請她到香港來,我們的家一切都和以前是一樣的。

我是堅決不肯回到那張床上去睡了,連他碰我一下我都反感。想到過去的兩年,我居然一直和另一個女人共用一個男人,我有一種作嘔的感覺。

我也答應了和大衛離婚。

躺在床上,悲憤的淚水不停地流著,濕透了枕頭,第二天早晨,地上抹過眼淚的紙巾像一只只餛飩鋪滿了一地。

我又怕哭多了眼睛會紅腫,被同事看出我哭過,就一邊哭,一邊用冰袋敷在眼睛上。

胸口上有一種很痛的感覺,是一種真切的生理上的疼痛,就像被一把刀插過的那種痛,我想,在世上作女人為什麼這么痛苦?

當初,她被男人用撕裂的方式開啟生命,她承受著難於啟齒的鑽心之痛;

懷孕了,她成為生育的器皿,。懷孕之始,她容顏憔悴,臉色枯啞,臉上又長滿了難看的雀斑;另一個生命在她的身體裡吸收她的生命和血,長出骨頭和五臟六腑,成為另一個生命;

生產之日,劇烈疼痛,她將身體完全打開,忍著痛苦,將身體擴展拉伸到極致,成為產道,在呼天搶地的痛苦中她几乎命懸一線;

除了懷孕生孩子,她也像男人一樣,早出晚歸工作上班,賺錢養家供樓,她開始變老變丑了,她的男人迷戀上了另一個年輕女孩,背叛她,讓她悲傷心碎。

為什麼在世上作女人要受這么多痛苦?女人是被詛咒的嗎?

是的,據說女人是被詛咒的,因為人類第一個女人夏娃違背上帝的命令偷吃了生命樹上分別善惡的果子,而且還讓丈夫亞當也吃了,上帝很生氣,所以詛咒了女人,要讓她受種種痛苦。

“我必多多加增你懷胎的苦楚; 你生產兒女必多受苦楚。 你必戀慕你丈夫; 你丈夫必管轄你。 ”據說這就是上帝給女人的詛咒

06

2005年4月份快過復活節的時候,我和大衛去辦了離婚手續,我們一起在中環的律師樓簽署了離婚協議,他支付了3400元的律師費。

他說房子的產權和兒子撫養權都歸我,經濟上還和從前一樣:由我支付房貸和兒子的補習費;其它一切開支,比如水電煤氣電話費、差餉地租物業管理費、柴米油鹽廁紙洗髮水等等一切開支,由他負責,他不會搬出去住。

我想過,我若不成全他的心愿,那個沒有到手的女人就要成了他心裡得不到的寶貝,他恐怕下半輩子都要想念她,牽掛她一萬年,好吧,那就成全他吧。

我倒是要看看,大衛的這一場“愛情”,又要成為怎樣的曠世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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