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专栏连载小说

专栏•汽水小姐| 一首假的水调歌头

2018-10-16  本文已影响2人  3cedc58e2b61
阿喆摄于东极岛·2017.07

在荷兰呆惯了20℃的夏天,回国的头一桩烦恼就是天太热。近40℃的高温让遛狗归来的我坐在电风扇15cm开外,一边抖着印出了深色汗渍的衣裳,一边看着丁零当啷响起来的手机心烦意乱。

 “喂?”我没好气地问。

“打你电话半天了,”那头汽水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是说好今天嘛?”

我这才想起来,因为时差的原因,晚上常有饭局的我和爱睡懒觉的汽水总是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见见面,所以前两天约定了今天下午要打电话。

我抓过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定了定心神,点开了她的视频请求。

汽水扎着高高的丸子头,靠在她家的沙发上。风从她背后打开的窗户外吹进来,一旁没有拉好的窗帘随之扬起了一角。

可惜风没有穿过屏幕吹到冒汗的我这里,倒是她放着的音乐传了过来。虽然声音有点轻,但依稀听得出是《但愿人长久》。我正想打趣她今天曲风清奇,却听得这《但愿人长久》的蹊跷:虽然把酒向青天问的依旧是明月几时有,但这首歌却问得非常狂野。

“你这放的什么歌?怎么唱的这么奇怪?“

“但愿人长久呀,龚丽娜的版本,最近我总听。等着,我发给你。”屏幕那边的丸子头突然激动地从沙发上挣扎起来,凑到了镜头下面。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位汽水小姐怎么突然听起了神曲皇后的歌。于是点开刚收到的链接,同她一道听了起来。

“你别说,还真别有一番风味。”我把手机靠在水杯旁,一边在客厅地板上铺着的凉席上就地躺下,一边道。

汽水端着一大杯橙汁,小口地嘬着:“是呀,你是怎么理解它,你就怎么唱它呗。也没有人规定这首词就该按照邓丽君的方式永远那么唱下去。”

我沉默了几秒,倒不是因为汽水说了什么发人深省的话,只是想起了李志的《黑色信封》,里面有句歌词一直在我的心尖儿上喜欢着:他说这世界是不是我们的,我应该穿什么吃什么。

确实,如今的中国人在家里的黄土地上接受着来自西方文化的冲击。我们越来越想要自己的独立思考空间,越来越渴望自己能够选择一切的绝对自由,然而那些所谓“应该”有的样子依旧照在我们每一步的前方。

我突然变得有点悲伤和沉重,抬头问视频那头的汽水:“你说,什么才叫对的?”

汽水看了我一眼,偏过头看着别处沉默。背景乐里的龚丽娜正唱得越来越奔放,唱到了白日化的境界,我可以想象她忘我的样子很美丽。

 “你还记得这首词原来的名字吗?”汽水喝了口橙汁,扭头直直地望着我。

“《水调歌头·中秋》?”我略略地把背挺得笔直。

汽水轻轻笑,我脸微微一烫。她故作不察,继续说道:“我记得去年中秋的时候我们也有点伤感,所以借着节日聚在一起喝酒玩牌,聊起往事来大家又哭又笑的。”

“嗯。”我盯着手机,思考汽水想说什么。

“伤怀这件事情,有时候是一个人的孤单,但也有时候是一群人的狂欢。在我看来,龚丽娜的版本更讲道理,不是头一句就是把酒问青天么?而且我听说苏轼是豪放派词人,是么?”汽水问我,我点点头。

她停顿了一下,又问:“那你知道这首《水调歌头》前面有个序么?”

“知道,“ 我歪了歪头,”什么什么,作此篇,兼怀子由。“

她撇嘴,送了我一个大白眼,说:"你平时那股文绉绉的劲儿呢?我去倒杯果汁,你自己查查。我觉得这个版本的《但愿人长久》是很厉害的。“

“我…"来不及说话,汽水就起身离开了屏幕。

荷兰的风依旧如同我走之前一般肆意,不停地揪着帘角拍打窗棱,旁边养着绿植的水瓶岌岌可危,看着十分揪心。

我往杯子里添了点凉白开,狗在我的脚边踱了几步,蜷起来趴着看我。我打开浏览器,直接往搜索框里写:苏轼,水调歌头中秋。

“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上一篇:《专栏•汽水小姐| 他哒哒的马蹄》 https://www.jianshu.com/writer#/notebooks/8110675/notes/35118873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