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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早上的忆苦餐

2021-02-08  本文已影响0人  山水凡人

早餐吃什么?面包、汉堡、驼奶还是牛肉粉、营养粥、早茶?在时近年关,每天早餐吃什么选择困难的时候,我眼前又浮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老家除夕早上集体吃忆苦餐的情景。

那是一个物资相对匮乏的时代,过年物资都是按计划供应。那时提倡艰苦朴素,勤俭节约。每年除夕生产队都会以组织集体吃忆苦餐的方式,对全体社员进行忆苦思甜不忘本的教育,成为那个时代特有的传统教育方式和餐饮文化。

除夕这天大清早,在队长的一阵长长口哨声中,全队男女劳动力都会按时赶到生产队的晒谷坪集合,听众队长的安排。

除了正常农活外,队长会安排几位手脚麻利的家庭主妇负责把事先准备好的红萝卜、白萝卜、白菜、芥菜、甜菜、红薯等洗净、切好,放入一个大的荷叶锅里,加入一些特地准备的米糠、碎米、杂粮和食盐像煮粥一样,用柴火熬煮一个小时左右,一大锅饭不像饭、粥不像粥,土得掉牙的忆苦餐就做好了。

乍看起来,做好的忆苦餐,表面上跟那时的猪食、牛潲差不多,但比猪食和牛潲要干净卫生得多,原料也是经过挑选的,切得也要精细一些,米糠的分量要少得多,没放食油但放了食盐,煮出来也显得精致一些,相对要稍好进口一点。但吃忆苦餐是没有菜,比起平时一日三餐的白米饭差距还是很大。

早上八点正,队长又会吹一次口哨,然后会高声叫喊:“请全生产队男女老少自带碗筷和凳子到晒谷坪吃忆苦餐。

几分钟后,全生产队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共四十多人,拿着碗筷和长长短短、高高矮矮各种形状的凳子或椅子,从各家各户涌向晒谷坪,等待领取忆苦餐。

当时大队也有规定,每个生产队都得在除夕早上吃忆苦餐,大队干部还会交叉到各生产队来检查并进行体验,检查和体验情况还会在村里的广播里播送,好的当然得到表扬,做得不好的也会点名指出。

在我的记忆里,除了正在吃奶的婴儿可以不吃忆苦餐外,其余人员都得吃。为便于清点人数,我们生产队的忆苦餐由会计和出纳共同分发,会计负责登记各户人数和姓名及缺席情况,出纳负责给每个社员装忆苦餐。

领到忆苦餐的就会在晒谷坪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圈而坐,边吃边听站在圈中心的队长讲话。队长讲话一般都会总结上年的工作,通报来年队里的发展规划。

队长讲完,就会请一、两位在解放前家里非常贫穷、受苦较多的老爷爷或老奶奶讲家史,诉说过去的苦难日子,诉说解放前生活如何困难,吃不饱、穿不暖,解放后又是如何翻身过上幸福生活的。讲到动情处,好多人都会流下眼泪。

如有大队干部参加,也会在老爷爷、老奶奶讲完家史后发表“重要”讲话。一般先是讲讲一派大好的国内国际形势,然后讲吃忆苦餐的政治意义和重要性,最后也会展望一下大队美好的未来,赢得一阵热烈的掌声。

一些小朋友对全生产队的人都集中在晒谷坪吃忆苦餐感到很新奇,也对不要出钱的“牙祭”好奇,有的还争着多要一些。但吃了几口以后就想倒掉或偷偷端回家喂猪。

这时队长就会即时发话了:每个人碗里的忆苦餐都必须由自己吃完,吃不完的,就算浪费粮食,要扣发来年的口粮。

这话一出口,各家的大人都会千方百计鼓励自家小孩吃完,整个晒谷坪能听到一阵碗筷交织碰撞的声音。

一些小朋友狼吞虎咽,不断地往口里扒,结果吃了一小半,地上掉了一大半,狗狗们却让他们给喂饱了,大人们在一边笑得既拍手又跺脚。

有一年,小妹那时只有两三岁,装的一小碗忆苦餐剩下最后几口吃不下了,急得哭了起来。坐在旁边的爷爷悄悄对她说,“吃完了忆苦餐,就给你发压岁钱。”

没想到爷爷话音未落,正要从口袋里去摸钱,小妹碗里的忆苦餐已经全部扒进了嘴里,小嘴变得鼓鼓的,弄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那样子逗得在场的其他小朋友和大人们捧腹大笑,有的把嘴里未咽下去的红薯、萝卜都喷到别人碗里去了。

每年的忆苦餐,虽然大家吃进嘴里的是小菜米糠难以下口,但全生产队的人都坐在一起边吃边聊,大家却很开心。

特别是一些大人,借机教育自己的小孩,要好好读书,发狠做事,不然以后只能天天吃着米糠伴红薯的忆苦餐。

小孩子在大人们的激励下,像比赛一样吃忆苦的场面,令在场的人个个开怀大笑,让忆苦餐总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依依不舍地结束。

改革开放以后,农村实行联产承包,土地全部分到各家各户,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好,生活水平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缺衣少食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吃忆苦餐也成为历史和一段美好的回忆。

在农村土生土长的我,也许是吃多了忆苦餐,自小发愤学习,在高中毕业时又正好赶上恢复高考的好时机,有幸百里挑一靠自己读书,跳出农门进了城市,有了好的工作,现在安居乐业。

虽然也是小少离家,但对养育我的故乡仍然是一片痴情,对曾经那欢声笑语的忆苦餐也是一往情深,念念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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