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做的,只有希望你好
一
我有个晚上出去跑步的习惯
但我从来不敢说自己是夜跑
原因有很多,首先这词很fashion,fashion到听上去你就觉得你得有一套很漂亮的运动服和跑鞋。但很不幸的,我没有。
其次还是因为这个词很fashion,fashion到我用输入法打出来的第一个词是“野炮”。要知道这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词。
然后我还没钱去健身房,照了照镜子又发现自己长得太丑没脸见人。
所以只能每天趁着夜色沿着马路跑一跑。
其实就这么沿着马路跑,也挺好的。起码可以见到很多白天见不到的情景。
比如拎着小狗散步的人,比如被大狗拖着散步的人,比如一个顾客没有的烧烤摊子师傅正在扣脚丫子,再比如在百花园门口树后面穿着校服苟苟邱邱的男女学生。
其实每天的跑步都挺单调的,因为所见跑不出上面说的几样。直到前天的晚上,我已经跑在了回程的路上,却发现前面的马路牙子上,蹲了一只猫。
它收着尾巴缩成一团,脖子上有项圈一样的东西。好像在舔着什么,它面前摆着一瓶牛奶和一瓶矿泉水。
我觉得我并算不上是个猫奴。即使我对猫的喜爱人人皆知。看着眼前这只低着头的猫,我突然想到了前几个月我的朋友在楼下广场捡到的一只被遗弃的小奶猫。当时的我喜出望外,直接就把它抱回了家,丝毫没考虑过是不是会有什么后续的事件发生。
二
今天我趁着去医院复查的空闲见了个一段时间没联系的朋友,Y先生。
要说一段时间没联系的原因,其实挺难说出口的,反正就是个不大不小的事导致这一段时间里我们谁也没和谁说过话。
当我坐在麦当劳门口凳子上等他的时候挺慌的。毕竟一段时间没联系了,该用什么样的开场才会显得不那么尴尬?我试图调整好自己的见面状态,但是总他妈的有各种各样的大白腿进入眼帘,一直打断我的思路。就在我烦得不行的时候,Y先生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却都像是事先约好似的微微一笑。就是这一笑,我知道我之前想的实在是有点多。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其实也不过就如此吧。
麦当劳后面就是艺术学院,此时正赶上毕业季,我依稀的听到好像正有人弹奏着一曲沧海一声笑。
三
我出门前告诉Y先生我到了约定地点联系他。
然后去往他公司的这一路,走的我难堪无比,因为我走了太远,袜子掉了。
繁华的主干道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中午去吃饭逛街爱干啥干啥的人,我又不能就地脱鞋穿袜子,于是就抓心挠肝的闷头走,感觉此时自己的画风跟这个世界都不符,不知道耳机里正唱的是个啥,甚至都不知道手该放到哪才不会让人看出我袜子掉了。
也说不出一直低头往前走的我为什么会抬下头,反正就是那么一个内心无比慌张尴尬的我莫名其妙的抬了下头,正好看到了从我面前右手方走过的一个女孩
不,不应该说女孩,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那应该是我的前任,S小姐。
就像路人迎面走过一样,她抱着肩锁着眉从我身边过去,我插着兜皱着眉从她身边过去。我不知道她锁眉的原因,只知道我皱眉是因为我很难受。
我不知道她看没看到我,因为只是路过的一面之缘,其实我都不确定这人是不是S小姐。然后我努力从脑子里回忆着S小姐的长相,却发现那张我原来一直觉得永不会忘的脸,此时变得有点模糊,模糊到心里有个声音问自己,刚才那个是S小姐吗?
我再一抬头,发现我已经到了约定见面的地点。然后我发现,我已经忘了自己袜子掉了的事了。
四
“我刚才好像看到S了”我对Y先生说
他看了我一眼,又笑了一下
“你还是先说吃啥吧”
我俩就这样走在繁华的主干道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中午去吃饭逛街爱干啥干啥的人。他跟我说他们公司有俩前台穿着高跟鞋不到1米6,有个策划天天就在办公室弹吉他,公司换了个总经理,是个gay巴拉巴拉的一大堆。
然后在一个十字路口我打断了一直絮絮叨叨的Y先生。
我告诉他“我刚刚看到那谁了”
他问我“那谁是谁”
我拍着脑袋一边回忆名字一边加快了过马路的速度,试图先离开这样一个是非之地。
然后我对Y先生说“就是那谁,我也忘了”
他轻哼了一声,拍了我一下,“赶紧他妈跑吧,我怕你一会死在这。”
到最后我也没说出我到底看到了谁,因为说实话我真想不起那姑娘的名字,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也是我的一个前任。
五
“其实我之前经历了一段挺黑色的时光。
脑子里有老多老多的声音跟我说话,每天忙忙糟糟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干吗,晚上告诉自己早点睡觉睡醒了就好了却发现怎么也睡不着。有时候睡着了又好像掉进了个什么梦的深渊,一梦梦好几层。盗梦空间你看过么?就那种。然后我每天晚上睡之前都像个精神病一样跟自己说话,我说我经历过比现在更糟糕的日子,现在这点困难都不算困难,我是无敌的。
直到有一天,从来没有午睡习惯的我在一个午后睡着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我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有些昏黄的天,我慢慢坐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握了握。脑袋里竟然冒出了一种只有在动画片里才会出现的桥段
在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力量又回来了。”
不远处的服务员偷偷的看了看我,马上转头走了。
Y先生咳了一声,对我说“你早上的复查结果出来了吗?要不你去隔壁的光阴咖啡馆坐一会?”
六
那只广场收留的小奶猫被我抱回了家之后,王小姐没有埋怨太多,买菜回来的时候还顺便带了些猫爱吃的鸡肝。我知道她是个善良的人,所以才总不和她商量就做一些稀奇古怪让人理解不了的事情。
对于这个小奶猫的加入,我们家里意见各不相同,比如杨小姐绝对支持甚至总是抱着小猫,而杨先生却总是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大喊着“快抱走!快抱走!”,而王小姐却是嘴上说着“抱走!抱走!”,然后每天买菜回来都带一些猫爱吃的鸡肝。
我看着这些人的举动,看着小奶猫的上窜下跳微微笑着,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主宰一切的造物主,正看着平常人过的平常生活。而生活可能也正该如此,贯穿着各种矛盾的事物从没停止过前进,就像运动是物质的根本属性一样。我甚至看到了小奶猫长成大猫的那天,每天趴在窗台上懒散的晒着太阳,听着窗外同样晒太阳的老年人们家常语短。
但我却没料到小奶猫的运动有点多了,多到在床上拉了一泡屎。
最后,小奶猫去了一个信佛的老太太家。带着我从淘宝上买的好几百块钱的趴架。
不久之后我的一个网友问我“你捡的那只小猫现在还在么?”
“送给了一个信佛的老奶奶”我说
“它过的好么?”
“好”
我打完这个字之后关闭了聊天框。因为事实上我从来没问过任何人它过的好不好,我只能这样告诉别人也告诉我自己它过的很好。
七
此时眼前的这只猫显然不是什么小奶猫。把它的年龄换算换算感觉它应该比我都大。
我就这样也蹲在它旁边看它舔着那个水瓶盖,我也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其实我心里是有一个冲动要直接给它抱走的,就像当时抱走小奶猫一样。但那一个冲动并不会让我蹲在那那么久,我都在想什么?说真的你让我现在好好回忆,我也想不起来当时我到底在想什么。
大猫停止舔瓶盖站了起来,一张我认不出品种的猫脸出现在我面前。我伸手了摸了摸它的头,它用头使劲顶了顶我的手,突然的接触让我有点慌张,慌张到长时间蹲在这蹲到袜子掉了都没感觉到。我知道就这样蹲着是没结果的,我总是要做出个决定。
然后我把它面前的水瓶子拿了起来
给那个瓶盖又倒上了水。
大猫转身又去缩着身子低头喝水了,而我也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你若问我“你回头了么?”
我可以斩钉截铁的告诉你我没回头,要知道控制自己不回头看是件挺难的事情,我挺自豪我做到了。
而你若要问我“它以后会过的很好么?”
我想我给不了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因为那时候我能做的,只有再给那瓶盖倒满水。而那时候袜子掉了的我,挺难受的。
我的麥是麥当劳的麥
————2016.04.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