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那个男孩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四)
当母亲搀扶着孩子终于走到家婆屋门口时,夜幕已完全降临。母亲用力的拍打着家婆的大门,家婆听见母亲的呼喊慌忙打开门,却被眼前外孙的样子给吓坏了,此时男孩脸上更加的肿胀了,眼睛几乎肿成了一条细线般。男孩刚一开口低声叫家婆,家婆的眼泪就下来了,干枯的双手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灼热的脸,转头问母亲缘由,只见母亲用手背重重的擦了一把脸,然后利落的解下背上熟睡中的妹妹一把交到家婆怀里,只撂下一句,妈,你帮我看着丫头,我去借钱带娃上医院……然后转身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谢安,那个男孩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四)男孩知道,由于平日里母亲带他回家婆屋的次数多,也让舅妈们对他们母子产生了嫌隙,总觉得家婆背地里不知接济了多少。母亲带着孩子直接来到了大舅妈家,那时大舅妈是队上的妇女主任,她目睹了男孩那一刻的模样也才动了恻隐之心,思量再三,答应从公款中借出五块钱来,并且再三嘱咐母亲,这是队上的钱,一定要按时归还。那一刻,母亲对大舅妈还是感激不尽的。
母子俩握着家婆给的手电筒摸黑走了几里山路才来到了医院,医生看了男孩当时的情况让马上办理住院进行治疗。母亲让孩子坐在走廊的木条长椅上,自己则飞快的奔向了收费窗口,但是住院费远不止五块钱,于是母亲就哀求着收费员说了很多的好话,就连自己姓甚名谁、娘家住哪里、父亲叫啥都在情急之下告知了对方,但对方却还是漠然的笑着摇了摇头。但这一切却被收费处对面药房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听清楚了,他大步来到母亲身后,叫出了母亲的名字,母亲立马回头惊诧的注视着,接着认出了他,恍如隔世,他是母亲高中时的化学老师,然后他冲收费员说,一切的费用都挂在他的账上……
谢安,那个男孩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四)母亲扶着羸弱的孩子走进病房慢慢躺下的那一刻,男孩看见母亲的眼眶仍然是湿润的,不知道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感动,再或者两者都有……
四姨和四姨父是在男孩住院的第三天来医院看他的,他们当时刚刚从甘肃那边放了蜜蜂回家,听家婆一说就心急火燎的赶了过来,那时男孩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只见四姨从衣服荷包里摸出了十元钱硬塞到母亲手里,母亲本能的想拒绝,但四姨父坚持让收下。母亲只好作罢,然后抬手擦了擦眼角,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替自己更替孩子。末了,四姨故意质问母亲,要是你儿子活不成,那个小丫头是不是也不打算要了?就那样绝情的扔给妈就跑掉了。母亲听了羞愧的低头笑了,宛如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四姨和姨父见此也是忍俊不禁。
谢安,那个男孩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四)临出院前,母亲拿着四姨给的十块钱去药房找她的老师,却被他的同事告知老师请假了,并让转告母亲,钱不用还了,给孩子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母亲一再坚持让其转交,但对方又说,同志,你老师说了,老师帮助学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男孩看见母亲走进病房时眼角还挂着泪痕,他想开口安慰母亲,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开始意识到,对母亲的人生来说,言语上的安慰是最苍白无力的方式,唯有自己拼命努力,奋发向上才能治愈母亲心里那些满目疮痍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