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巨鹿之战的心理战效应——章邯狐疑无心再战

巨鹿之战，两军对垒之时，赵将陈余抓住秦朝内部赵高作乱、不信任前线将士的致命弱点，给秦将章邯写了一封信，可谓古代战争中心理战的范例之一。想当初，章邯出战不力，受到秦二世派人上门责骂；他只好派出长史司马欣回朝请旨。可司马欣又遭到凌驾于皇帝之上的赵高的冷遇甚至暗算，他只好逃脱并归报章邯；这一切致使章邯心生叛意。此番他令王离与涉间率军围巨鹿，欲彻底解决赵国的问题，却被破釜沉舟、断其粮道的项羽打得大败。他率军驻扎于棘原，项羽率军驻扎于漳水之南。二军相持之时，赵将陈余看到了章邯的心理矛盾，于是立即修书一封，派人送至章邯面前。信中说：“白起为秦将，南征鄢郢，北坑马服，攻城略地，不可胜计，而竟赐死。蒙恬为秦将，北逐戎人，开榆中地数千里，竟斩阳周。何者？功多，秦不能尽封，因以法诛之。”

此言即说白起作为秦将，向南征服了楚国的鄢郢之地，向北坑杀了号称马服官的赵奢之子赵括的部队，攻城夺地不计其数，最后竟被赐死了。蒙恬作为秦将，向北驱逐了匈奴等戎人，开辟了榆中数千里疆域，最后竟在阳周县被杀了。这些都是为什么？因为他们功高盖主，而秦王朝不能尽数封给他们以土地和官爵，因此就以违法犯罪为名将他们杀了。陈余故意罗列白起与蒙恬之事，意在告诉章邯，你身为秦将也逃不出这个结局，因为秦王朝不仁不义。

陈余接着说：“今将军为秦将三岁矣，所亡失以十万数，而诸侯并起滋益多。彼赵高素谀日久，今事急，亦恐二世诛之，故欲以法诛将军以塞责，使人更代将军以脱其祸。夫将军居外久，多内郤，有功亦诛，无功亦诛。且天之亡秦，无愚智皆知之。”此言即说，现在将军你作为秦国大将军有三年了，所部伤亡逃跑者也得以十万人计算了吧？而各路诸侯军并起越来越多。那个赵高平素好搞阴谋，阿谀而且欺瞒秦二世很久了，现在他感到事情有些危急，也担心秦二世会杀他，所以想以法诛杀你来应对皇帝、开脱自己；使人代替你当将军，把责任全部推到你身上，使他自身免脱灾祸。将军在外作战久了，朝内的人必对你有许多猜测和意见，有功也要被诛，无功也要被诛。况且天要亡秦，这是无论智慧与愚蠢者都知道的事啊！陈余这番话的用意是告诉章邯，你在前线作战疲于奔命，赵高之流正在朝内搞你、要置你于死地呢！

陈馀接着说：“今将军内不能直谏，外为亡国将，孤特独立而欲常存，岂不哀哉！将军何不还兵与诸侯为从，约共攻秦，分王其地，南面称孤，此孰与身伏鈇质，妻子为戮乎？”此言即说，现在你居于朝内时，不能得以直谏；在外作战又即将成为亡国之将，孤独苦撑战局却想长期存在下去，那结果不是很悲哀吗？你为什么不把部队带过来与诸侯军合从，约定共同攻打秦国，分隔它的土地而作王，面南称孤；这与你身伏腰斩之刑、妻子均被杀掉，哪种情况更好呢？陈余这番话完全是吓唬章邯，当然也在利诱章邯。

此信连哄带吓，把一个久经沙场的秦将章邯弄晕了。他也知道秦二世确实不信任他，赵高也确实在算计他，秦王朝确实处于危殆之中。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被陈余之信吓倒了。在这封信中，章邯看到的是秦王朝必亡的结局，以及他个人必被杀掉的结局，甚至其妻子被戮的结局。他由此失去了信心，失去了一个大秦帝国将军的气慨，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在项羽破釜沉舟的光环里，谁能否定赵将陈余这一封信的力度呢？心理战之用，实不在刀枪剑戟之下啊！两军对阵首先要看将军，分析他的性格特征、行为习惯、家庭背景、地位影响、心理矛盾等等，有针对性地开展心理战，制造敌阵营的分裂，这将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陈余并无突出的军事才能，但在心理战的运用上，他比较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