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旧忆——重回村头青港

2023-10-07  本文已影响0人  阿婉儿

放假回家,独自一人在村里徘徊,却情不自禁地走向了村里的尽头。

走尽这条小路,也就走尽了村庄。

在家乡这个小村庄的尽头,便可看见前方一条二十多米长,两米多宽的,两旁都种着密密的白桦树的堤岸系在村里的尽头,铺向未知的远方。

不知从何时起,有了这片村庄,也不知从何时起,这块地方被村人俗称为“港”。现在听起“港”的名称,觉得有些许可笑,没有船,没有海洋,也就没有港岸,何以称为“港”,船帆心灵的地方。

这次回来已到了秋天。刚踏上这条长堤,便感觉到丝丝暖意夹杂着丝丝凉风向我拂来。两旁的白桦的树叶早已枯黄,而在温和的阳光映衬下,仍像绣着金蕾丝的蝴蝶翩飞于白桦林中。

堤上的草也已枯黄了,但仍直挺着身子,面朝着阳光,只是行人多走的那一道,草和叶就都铺成了一条黄毯,带着些许扭曲的模样伸向远方。脚踏上去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极细极柔软的触觉。

天上几只麻雀清脆地叫了两声,抬头望去,有的白桦树上的树叶快要落光了,但是仍然清闲地舒展着腰肢,只是这光秃秃的树枝在接受这阳光的沐浴中显得有些突兀,我不禁觉得有些落寞。

从堤岸的右侧往下看是陡陡的斜坡连着一条满塞淤泥的小河,河里长着茂茂丛丛的杂草,而水在这里几乎是一洼一洼的,也有一些极细的水流蜿蜒流动在其中,像一条条“银蛇”在草丛中忽闪忽闪地流动着,也像一匹黄色锦缎上绣了几朵白云,又添缀缕缕银丝。

我往下望时,心里却仍不免有些毛毛的感觉。

堤岸的左侧却是完全不同的世界,这是我儿时玩耍的天堂。

相对于右侧的陡峭斜坡,左侧的斜坡由一开始的稍陡渐趋平缓,等到快与左侧的河水相衔的地方中间有一米多宽的平草地,临河处还有些许凸出来的光亮石头。

有的白桦林还长在河边,有的甚至连根带腰都伸进了水里,可是即使这根再生长一百年,它也是触不到河底的,而且传言在这港的最深处,住了很多孩童的亡灵。

或许对于人类来说,这块地方颇藏危险。

但是这里毫无疑问是动植物的天堂。在河里总有些许鱼儿露出水面吹泡泡,青蛙也时常在这里演出。落叶野花点缀堤岸,蝴蝶、蜜蜂、蟋蟀、蜻蜓和许多不知名的小飞虫,总在这里玩耍。

顺沿着这斜坡,我到了平草地,缓缓地坐在了柔柔的黄草坪上,突然一片树叶滑落在了我的脸上,抬头望去,高高的白桦林,飘飞的黄叶,忽然间想起了树在岁月流逝间蔓延出环环相扣的年轮,想到了父亲那满是皱纹的手,驻留着时间过隙的痕迹;想起了落叶飘飞起落间,母亲忽闪忽闪的泪光,记录着情感驻留的永恒,想起了那树根蔓延的过往,小伙伴们你追我逐的嬉戏。

每到春天,这条河里的水就开始泛着微凉,特别是到了清晨,简直是凉透了。但妈妈每天清晨总会来这洗衣服,我站在堤岸上等着。总能听见在这洗衣服的阿姨们说笑。

“还是港里的水好啊!比塘里的水清多了。”

“是啊是啊,就是洗后晒干的衣服穿着也特别舒坦。”

等道妈妈上岸时,我总会拉着妈妈红通通的热乎乎的手指,用自己红扑扑的手去抚摸,去轻轻呼气,良久没听到母亲说话,我边吹边抬头去看她,只见得妈妈泪光忽闪的眼睛,我们走后,长堤上,只留下了一串串晶莹的泪珠。

而到了夏天,父亲总爱在这里钓鱼。

他总是说野鱼的香味比池鱼的好,特别是这港里的野鱼。我也总是死皮赖脸地央求着父亲带我去,可去后的每次结果几乎都是父亲垂钓我睡觉,钓鱼,实在是太无聊了。

偶尔小伙伴们在这玩耍,却被父亲骂,让他们回去,朋友走后,我就报复父亲,在他钓鱼的时候大声地叫,把鱼都吓跑了,也有时一群大白鹅和野鸭子会游过来吃鱼,我都会笑爸爸,而爸爸却指着鹅教我念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而我也总是跟着吱吱呀呀地唱,“鹅鹅鹅……”。

在回家的路上看见父亲提着那一桶的鱼,心里特别的高兴,一路上蹦蹦跳跳,父亲也是笑着合不拢嘴,牵着我的手腕走向村里,一路的长堤,洒下了我银铃般的歌声和父亲憨厚的笑声。

和小伙伴们在父母的守护下,在这长堤上玩,到平草地里给蝴蝶和青蛙打电话,还就着大风天气放风筝,试要与天上的鸟儿争高低。高空放飞的是童年的纯真,脚却踩翻了阳光的灿然。

此时跟岁月一起老去的黄叶,正在港中一片片返青。临河的田野上,稻浪像手风琴一样起伏着。我站直身子,朝坡上走去,走上了长堤,那柔软的小道依如来时,但却是有些青了,此时再望右侧的淤泥杂草笼罩的小河,似乎也有了丝生气。

即使船儿飘向再远的海洋,再远的远方,港总会为它提供停留的地方,就像即使我走了多远,仍然不忘这片青草地,总会在疲累的时候来这里躺一躺。

时光荏苒,村里也已经有很多地方改变了旧时模样,而这片港也不知还会保持这模样多久,我举目四望,唯愿将它永存在我的记忆里。这样即使我走得再远,即使它变得再也不是当初的模样,我仍然能时时躲进这样的青草地上躺一躺,睡一觉,便能蓄积能量,再次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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