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有感笔记

2019年2月28日  星期四

死亡有感笔记

人的一生会面临多次亲人的离开。

到目前为止，我的生命中有四个人已经先离开了。

外公大约在我母亲7岁时候离开的。外婆（38岁）在母亲11岁的时候，带着对7个半大孩子深深的不舍和担心也去了。那时候母亲还小，甚至现在都回忆不起他们的模样了。

爷爷是在我2岁多的时候去世的，当时尚幼没有印象。父亲对爷爷感情极深，常常跟我说起爷爷去世时的情景。

据父亲回忆，爷爷最后离别之际因患了食道癌已多日不能进食。他深知自己去日无多，唯一焦虑的是年轻时信奉“钱财左手来右手走”，到死时竟没存下几个钱以备自己的后事。好在父母亲的理财观念不同于他，悄悄的存了四百多块私房，爷爷得知后宽慰了不少。

他要去的那个晚上，亲朋好友都约了来。家人把他从床上扶到高背椅上，他嘱咐父亲，今晚便要去了，这个时节，尸体放久了会有味道。明天清晨几点哪两个人去买菜，哪几个人挖坑，在中午之前务必完成下葬。

父亲那时还有些书呆子气，颇为奇怪的问他父亲：“你怎知你要去了，是有人来接？！”爷爷扯着嘴角虚弱的笑了，“傻孩子，哪里有什么人来接，是心里难受呀。”“爹爹你多日未进食，难受是自然的。”“这种难受跟别的难受是不一样的。”

父亲问他，是否把年幼的我抱来道别，爷爷摆了摆手，说怕吓着我，不见了。他跟每个来看他的人都握了握手，道声“少陪了哟！”，当晚便去了。

爷爷去世后，父亲非常的难受，大病了一场。说是此后好多年，他都感觉爷爷还在。

在爷爷去后约十年左右，奶奶也迎来了她的大限。

奶奶生前爱干净，深色的老式斜襟褂子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花白的头发遮不住头皮，但也整整齐齐的在脑后盘成一个揪揪。

江西的秋冬冷，她隔不两天又爱烧热水来洗澡。那一次，她洗澡后就病了。我记得她躺在床上好多天（我妈说只躺了一周左右，小孩子的记忆有误）。那天，我正要出去玩，奶奶喊住我，让我帮她打水来清洗，说睡了几天乱糟糟的。我急急的去打了一脸盆水，就惦记着约了同学的事，准备跑出去。奶奶拉着我说，大孙女，给奶奶梳梳头吧。我看她的精神比前几日都好，想着她又会跟以前一样在家里忙东忙西了，满心里都想着玩的事，哪儿肯留下来（为这事后悔了好久，要知道当时她是回光返照，要知道她当晚就去了，我肯定不会那样任性了）。奶奶从斜襟大褂里掏出个折叠着的手帕包，一层层的翻开，里面折着一些零钱。她抽出一张元票笑眯眯的递给我，我拿了钱也不好意思就这样撇下她，只得笨手笨脚的帮她把头发梳好。

下傍晚的时候，就看她在床上这头睡睡，又爬去那头睡睡。我问她，她说感觉怎么睡都不舒服。那会儿家里来了很多人，是父亲邀回来的。据他说，当时他本来在武汉出差的，突然心里就有一个念头，老妈妈会不会不行了。他急急忙忙赶回了家，邀了亲朋来守着。

晚上，我们三个小孩子熬不过，睡了。突然就听到我妈喊我，说奶奶不行了。我赶紧爬起来，看到奶奶已穿戴好坐在床边的高背椅上。不多时，听到她的喉咙里“咯噔”一声，听到有人说：“断气了，去了。”

那时候已经实行火葬了。奶奶怕得很，她在世时几次同父亲商量要土葬，可那时候已经不太可能土葬了，最后还是烧成骨灰埋在爷爷旁边。

父亲和母亲如今也常常跟我讨论他们的后事。父亲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也不必搞些劳什子的活动，那都是给别人看的。骨灰洒了，也不必买墓地，周恩来的骨灰都没留，何况我们了。若有心，留张我们的照片，初一十五的，想起来祭奠下我们。心里想着我们就是最好的了。

其实约两年前，我还是很忌讳“死亡”这个词的。自己避免说这个词，孩子说这个词时也瞪上一眼睛阻止她说下去，看到这样的文便避开去。我知道这是掩耳盗铃的做法，清晰的知道每个人都有面临亲人离去的那一天，我只是害怕面对父母终要离开的事实。

这几年年岁渐长，慢慢的思考“死亡”这件事的时候也越来越多了。“死去元知万事空”，珍惜眼前人，不留下遗憾，不辜负内心。任何事都可以过去，却只有自己的心是过不去的，不负自己的心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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