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人在直面离别的时候，反而不会感觉很痛。思念和疼痛是一点一点侵袭入骨的。

梦里，我要去村里打水，于是在抽屉里翻找爸爸的水卡。每一样东西，都会烙痛我的心。

水房里的人很多，大家都在排队。那么多熟悉的面容，都是爸爸的旧友。他们依然那么生机勃勃。恍惚中，似乎又看到他们在我家天井里围坐，每人面前支着一个乐谱，胡琴声悠扬悦耳。可是，再仔细看看，爸爸不见了。

他们看见我，都停止了说笑。有唏嘘的，有叹息的，有摇头的，有满眼怜惜地看着我的。我微笑着一一打着招呼，也得体地回避着他们的询问。没有泪。我不想流泪。我希望日子还是从前的日子。有时候怜悯或者同情会更令人伤痛。有些伤口需要慢慢愈合。

回家的路上，遇上同事。她买了一条裤子，说是打折处理的，非常划算。我们相谈愉快。到了我家胡同口了，我与她道别。她突然说，梅，以后别让你爸吃猪头肉了，对身体不好。我嗯了一声，赶紧转身走进胡同。泪还是下来了。

梦醒了。一阵的恍惚。心里隐隐作疼。这就是人生，一边转身告别，一边继续往前走，走向一场又一场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