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演义》第二章---幼年忆事
“杨门主、孤寡、不胜欣喜........莲生,听这语气,你刨了他祖坟不成。”
陈文东将手里的请柬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得出了这个结论.杨梦生乍一听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陈文东看了眼手上的请柬,顿感莫名其妙,更是被杨梦生笑的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啊,块头是长了,可着这情商、也确实让人着急.叫我门主,我也名副其实。说我孤寡,却也无错。本就单传,毋须计较。只不过看这龙虎山请帖的语气来看,隐隐约约将自己定位成道门的泰山北斗。这次突然冒出一个什么“道术交流大会”,私下想来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如今“真大”、“太一”、“净明”早已失传,唯剩“全真”和“正一”双道独大。看来,这次龙虎天师大有将天下一切支派皆归纳于囊中之势。而当初归附于“全真”一道的散落支派数量众多,细细琢磨,这份请帖,与浑水无异.文东,你给我接了好大一块山芋啊”
杨梦生闭着双眼缓缓的说道,身下的摇椅却减慢了摇动的频率。这些年来,自己早已不闻道门之事,不光是因为爷爷不让他接触,也是因为修道之人最忌讳的“五弊三缺”。
所谓五弊,不外乎“鳏、寡、孤、独、残。”
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残:残疾
所谓三缺,不外乎“钱,命,权”
世间为人注定逃脱不了天道的轮回,这个世界运行有他自己的法则,而修道之人窥探天机改变事物运行规则的必定会遭到天道的惩罚。杨梦生性情淡然,他渴望生活。什么叫生活,好好的活着,就是生活。他没有什么崇高的目标和伟大的梦想,也没有兴趣搀和任何名利风云的斗争。他的心里,只有如今的一亩三分地,爷爷、陈文东、还有每天忙碌进出的纸钱铺。
“什么意思”
陈文东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杨莲生没有理会他,起身吐出“烫手”两字,便径直朝里屋走去。与外屋不同,里屋的空间非常的拥挤,各式各样的摆设铺满了整个房间。土灰色的窗帘将窗户外面的阳光遮的滴水不漏。昏暗的四周透着一股清凉,却丝毫没有阴冷的感觉。房间的正东方赫然立着一古色古香的香案供桌,供桌的前方供奉着一个牌位,上面清晰的写着“杨公岳澜之灵位”几个大字。观其笔锋苍劲有力,一气喝成,大有银钩铁画,初写黄庭的凌厉气魄。伸手从供桌下方抽出三根供香,杨莲生双手握杆,香头朝前,低眉深锁,呼吸之间将手中供香轻轻对空一划,三柱供香已然明亮,手法浑然天成,道韵十足。
将手中的供香插进灵位前的古铜香炉,袅袅的青烟缓缓的升腾。望着眼前摆放了十几年的灵位,杨莲生心里不禁一阵萧索。这个灵位,是他记忆中的父亲,小的时候爷爷总是带着他过来祭拜,磕头,有时候一跪就是几个时辰。那时候他不懂爷爷的意思,大概是觉得他还太小,爷爷也没想让他明白,只是告诉他,他是一个无父无母的人。以后这个灵位就是他的父亲。杨莲生问到了自己的母亲的时候,爷爷从来不会回答他。记忆中每次自己问起,爷爷只会拿起腰间那根伴随了他不知道多少岁月的老烟杆子,抡起烟锅在烟袋里磨蹭,一抽就是好几个时辰。
当时,他问,他不说。
如今,他不问,他也依旧不提。
这时候爷爷应该还在外头忙碌,凝视着自己父亲的灵位,杨莲生微微的叹了叹气。
“父亲,二十年前,我一直疑惑您的突然消失。那时的我尚且年幼,不知所以.如今我以成长,心中的疑惑也愈加满盈,‘刑雷聚阳身,万鬼皆服臣。不入轮回苦,己身空枉渡’便是杨氏一门历代门主必须要走的路,何为不入轮回,不入轮回何去从. 是否纵使荡平世间妖魔,渡尽天下不平,到头,依旧落个烟消云散,爷爷当年因为不想重蹈历代先祖的覆辙,毅然选择放弃了代代相传的奇门术法,因此便有了父亲您。爷爷虽然对您向来绝口不提,好似深仇,待我却如春风和睦,无微不至。当初您不顾爷爷的反对踏上了这条不知道结局的未知迷路,从而天人永隔。,不复再见.而如今我,却也同样步上了您的后尘。说起来,自是冥冥中主宰已定,我杨氏一门注定逃不开这段因果。幼年时要强,心中最深的执念,便是承接你的衣钵,能同您一样,抬手须臾灭魂,转身收袖荡妖.斗杀豪气,足震阴庭。可是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我逐渐开始明白,为什么爷爷他会对我习得我门术法表现的如此不奈,怒不可遏.因为他在过去失去了您,他无法再在即将归去的现在,重来一次白发送黑发的晴天霹雳。所以从那一刻起,我自不再沾染佛道两教,虽大隐于市,与阳春之物为伴,同聋灶为伍,唯恐避之不及,可叹有心避世,世人却不断将我拉入喧嚣之中.您说,我该如何做下抉择.
屋外的陈文东若有所思的望着里屋里自己的朋友,视线久久不愿离开。对于莲生,他除了信任,更多的是打心眼里一丝若有若无的同情。他知道,莲生和自己不同,他和自己处在一个不同的世界。平时不提,多的更是相互之间的假装不知,谁都不会去捅开那一层窗户纸。他希望的,是能享受平凡人的世界,平凡人的生活。而陈文东明白,自己的这个朋友,无时无刻不在天平上行走,稍微一点差错,他的世界顷刻间就会失去平衡,怎不如履薄冰。
打小他就知道,身边的这个伙伴和自己的区别。那时候大伙都在一起玩闹,农村的孩子从小就野,摸爬滚打,“无恶不作”。可陈莲生与他们不同,每当其他孩童都在玩耍的时候,他却只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一个人静静的翻阅那些线扎书籍,稀少言语。杨莲生到没有回避他,但也只告诉自己,这上面的文字和符号,代表着天地间一种看不见,亦寻摸不着的力量。
不过,童年时所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杨莲生这个人,永远的刻画在陈文东的心里。
1968年,7月20号,那时,陈文东所在村子的南边,有一座高山,山上有一座庙。据村子里老一辈人说,那是供奉大仙的,至于是何时有的这座庙便不得而知,只知道从祖祖辈辈开垦荒山开始,这座庙就一直存在。曾经有好奇之人欲往庙中查探,一窥究竟,可竟然不是在半山腰无故迷路,便是突然发现自己在家中床铺苏醒。人言可畏,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多久,便是全村人尽皆知。信之有,不信也多,大多村民则不当一事,认作戏言,晨昏劳作已然疲惫,谁人在意诸多流言,日子渐逝,陈家村里的人,便将此事,慢慢淡忘了,就像是一颗石子,虽入水惊溅,不过刹那浪花。谈起大仙,各位看官,定是不会陌生, 大仙乃东北地方教派,发源于满族,隶属萨满教,旗下分别为“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堂。
狐为狐狸,俗称狐仙,传说狐狸是一种上进的动物,在古代不甘于被捕杀,于是开始寻找自己强大的方法,据说得到了指引找到与外界能够联系的地方进行修炼,耐得住寂寞的并有毅力的在经过不断磨练修成正果,经历了千万月圆之夜,吐纳内丹吸取日月精华成为仙。
黄为黄鼠狼,唤作“黄二大爷”,被人崇拜有两个原因:一是体态颇为美丽又性情皎洁,另一个原因是左右人的精神世界,令人感到神秘,难如登天的修行,在被吃和做皮具的夹缝中艰难前进,在北方有一句流行的民间说法:千年黑,万年白。传说黄仙在修炼过程中必须读过一道关键的测试---讨封,在变为人形的时候,找到人类的小孩问:你看我像人吗?如果说像,便修成正果。
白为刺猬,人称白仙儿,自白仙太奶创教以来,世代最擅长治疗各类实病,讨药舍药,悬壶济世,为人治病,帮助善良贫穷的人。
柳为蛇,俗称小龙,柳仙被认为龙的化身,十二生肖中属蛇的被认为属小龙的,形体奇异能蛰伏潜藏蜕皮的变化,行动诡异,法力高强,千里摄取万物的法术登峰造极。乃五仙中战力颇为强悍一族。
灰为老鼠,俗称灰仙,源于万物有灵性的思想,传说灰仙能预知未来,会算卦,也能使人致富,被民间视为过路财神,最擅长逆天改命,布阵圈运,搬山倒海,占卜算到天机的真谛。
每个堂口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却能在必要之时,经出马弟子之身,以达通力合作之能。
“大仙”为野,不入正籍,终其一生修炼,积德行善,只为脱去兽身,还得本真。可大千世界,分阴阳两面,人性同分善恶,野仙中除了行正道之术之外,也有利用术法作恶之徒。正为仙,恶为妖,通常此类的下场,雷劈俱焚,亦或受有道之师灭杀。
故事始于寂静平常的陈家村。
村里有两个下乡的知青,因为有文化,会写字,于是便在村子的一间民房里开设了一间小学校,免费教大家读书写字。因为他们在村子里的威望很高,年迈的村长还特地为他们盖了一套小楼,在那在时可谓别墅豪宅。平日里给孩童上课,帮老人写信念报,从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到也老实本分,。
某天下午,村里和平常一样平平静静,老村长拄着拐杖坐在晒麦坦子的石凳上,无力的捶着自己的双腿。突然从远处传来带着哭泣声的呼喊声,村长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陈老三家的妻子陈满蓉,大白天如此呼天喊地,村长眉头一皱,手里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杵,朝着正往自己跑过来的陈满蓉怒喝道:“青天白日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到底发生何事。”
老村长虽然年迈,但是多年所积存的威望犹在。据闻老村长从小熟读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皆有涉猎,所学苦修只为登顶庙堂。若不是清朝覆灭,以他的学识,不定有秀才之能。这一呵斥,陈老三的妻子立马止住了哭喊,一双浑圆的双眼不住的淌着豆大的泪珠,上前一把抓住村长的手急匆匆的说道:“村长啊,我家孩子怕是要不行啦,今早上就没起来。我这手一摸额头,竟是十分烫手,现在叫都叫不醒了,你说可该怎么办啊.....”
“孩子既是生病,你找我有什么作用,赶紧去叫老能过去诊治,孩子年幼,这可耽误不得,你怎么如此糊涂,跑来此地作甚。”
老村长一听心中着急,立刻催着陈老三妻子去找村里的医生。谁知道这一提,陈老三的妻子哭的更加急促,说道:“陈大夫早就请过来瞧病,可也束手无策,我那苦命的孩子啊,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当家的就这一个儿子,这要没了,这香火可就绝啦。”
“闭嘴禁声,天下怎有咒自家孩子过世之理,遇事呼天喊地,如何想出解决之法。你且莫急,我同你前去瞧瞧,。”
老村长的脾气也是刚直,一见陈老三的妻子开始捶胸顿足,哭喊不已。不禁气打一处来,怒骂几句,起身便朝陈老三家赶去。 刚走到陈老三家门前,此时门口已经围站许多人,大家都是邻里邻居,只要有事,出门口呼一嗓子喊几声,马上就会有人过来帮忙。老村长拨开门口几个凑热闹的年轻人走了进去,只见屋内此刻一片凌乱,到处都是匆忙的迹象。往里屋一瞧,一个中年男子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且不断的拍打着孩子的背部,嘴巴里时不时的念叨什么,一脸的着急。
“老三,孩子如今情况如何,可有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