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的餐厅】夜晚来的客人

雨是从昨天开始下的。

现在已经是日暮时分，整条路上没有行人，玲子的店里也没有客人。

“这是今年最大的雨吧。”玲子有点儿生气地嘀咕，因为这样的天气是不会有客人来的，况且现在已经过了晚餐时间。

正这样想着，一群孩子从黑夜里走到了店门口，“终于找到了家餐厅！”

客人一来，玲子有了精神。

“欢迎光临！”

“两天没吃饭，肚子都饿扁了。”有个孩子对玲子说。

“两天没吃饭？”玲子很惊讶，看着面前的家伙，竟有两天没吃饭的人，这样的事情只有电视剧里才有吧。

“是啊，两天没吃饭，因为下了两天雨了嘛，所以两天没出来找吃的。”那个孩子强调说，“现在可以大吃一顿了，因为我们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带来了。”

说完，这群孩子都伸出了小手，每只小小的手掌里都有一把硬币。“这些够不够吃一顿饱饭？”

“足够啦。”玲子说，“加在一起不少钱呐。”

他们哗啦啦地将硬币堆在桌子上，对玲子说：“请按这些钱做菜。不要最好的，也不要最差的，要正好够我们吃饱肚子的。”

“没问题。”玲子响亮地答应。

下雨天还有这么好的生意，真是难得，玲子得意地想，一边收起硬币，唰唰地写起菜单来：炒胡萝卜和豌豆，烧芦笋，洋芋，豆煮玉米，利麻豆，白菜，蒲公英和煮鸡蛋。

玲子把菜单拿给孩子们，“看这个菜单怎么样？”

“嗯，不错。就按这菜单上菜吧。”

“请等一下，很快就好。”

厨房里，麦多忙碌起来。玲子负责上菜。

那些孩子做成一个圆，每上一道菜，就咕咕地咽口水，却没一个开口吃的。“要等上齐才能开吃，这是吃饭的规矩。”有个稍微大点儿的孩子说。

玲子听了纳闷儿，在哪听来的这样的规矩！

“菜上齐了。”玲子端上了最后一道菜，“快吃吧。”

“开吃啦。”他们一齐喊，然后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把食物煮熟了，味道果然不一样了。”

“嗯，太好吃了！”

玲子坐在柜台前，眼睛时不时抬起来瞄他们一眼。很久没见到吃得这么香的客人了，玲子心想，这就是经营一家餐厅的乐趣吧。

突然停电了！全世界一下子陷进了黑暗中，餐桌上的孩子也停止了吃饭。

“对不起。”玲子心怀愧疚，伸出双手摸索火柴。在哪呢，在哪呢，记得明明放在临近窗台的桌子上。可玲子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

啪，啪，啪……

一个孩子打起了响指，并且伴随火石撞击式的火花。

啪，啪，啪，噗——

突然，一小撮儿蓝色火苗在他的拇指和食指间生起。其他孩子也做起了同样的动作，啪，啪，啪——噗——

不一会儿，每个孩子的手里都纷纷升起了蓝色火苗，整个餐厅被照亮了。蓝色的光映照四周，看起来就像坐在了海底。

这些孩子竟然能用手指生火，不可思议，不会是司火神吧？镇子上倒是流传着司火神的故事，不过那是个大人，这群小孩子，嗯……不大可能。

玲子陷入一片想象之中。

“喂，店主人，有蜡烛吗？蜡烛。”小客人捏着火苗喊。

玲子从想象中惊醒。

“啊，很快就来了。”

借着那蓝色的光，玲子找到了蜡烛，放在了餐桌的正中间。孩子们便把手指间的火苗移到了一根根蜡烛上。

奇妙的是，蜡烛的光也是蓝色的。

“现在成了烛光晚宴了！”最小的说。

“不对，只有两个人时才能算烛光晚宴，我们这么多人，不能算。”一个大男孩说。

就这样，餐桌上展开了一场讨论会。

“店主人，”他们有个孩子对玲子喊，“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烛光晚宴？”

“……”

玲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说是，那个大男孩肯定不高兴，如果说不是，小的肯定会不高兴。该怎么回答才能不影响他们吃饭的心情呢？

玲子又想了一会儿，说道：“烛光晚宴应该是很安静的，所以当你们大声说话的时候不是烛光晚宴，当你们小声说话的时候是烛光晚宴。”

“我懂了。”另一个抢话，“也就是说，我们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刚才我们争论的时候不是，当我们不争论的时候就是。”

“那我们不说话吃东西的时候呢？”有人问。

“嗯……？如果嚼东西的声音小一点儿就是。”

这场讨论持续了很久，而玲子趴在柜台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午夜11点的钟敲响的时候，餐桌上的菜已经所剩无几了。小客人们一个个挺着圆圆的肚子走出了餐厅。

“店主人，再见！”不知哪个孩子喊了一声。

玲子睡眼惺惺，借着蜡烛微弱的光，她看见几个孩子站在门口。可等玲子揉揉了眼睛后，几个孩子却不见了。

外面的雨，停了，月亮从云朵间射下了光。

一群蓝色的光点在玲子的餐厅前升起，向大山的方向飞去。

“快看，萤火虫。”

一个上夜校归来的女孩儿指给同伴看。

“在哪？”

“那啊、那啊。”

萤火虫越飞越远，终于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