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与恶魔（九）

  黑夜拉开帷幕，忙碌了一整天的大恶魔饥肠辘辘，他扛了把猎枪外出觅食。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晚上，饿得头晕眼花的大恶魔在森林里迷路了，他找了块石头，刚一屁股坐下，“呜”一声吼叫，吓得他拔腿就跑。

  感觉到身后没有动静了，他才敢回头看，这哪是石头，这是一只肚子滚圆的老虎！幸亏它吃饱了，否则将在劫难逃。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老虎又觉得自己饿了，它张开血盆大口朝大恶魔扑过去。这个倒霉蛋还没看清楚虎视眈眈是怎么个眈法，就成了饿死鬼一只。

  还好这只老虎确实有点老，牙都掉光了，没法儿细嚼慢咽，只能囫囵吞下去。

  大恶魔顺着粘稠的唾液滑到老虎的胃里，嘭一下，感觉撞上了什么东西。他伸手去摸，想找点能吃的填下肚子。

  “嗨，晚上好啊，哥们儿！”些微的胆怯中夹杂着一丝兴奋以及一大把的幸灾乐祸。

  “好个屁啊，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大恶魔恼火得很。

  “我是小恶魔，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被老虎吃了啰！”

  大恶魔彻底崩溃，这都能碰上，孽缘啊。不过，初来乍到的，还是客气点为妙。“原来是小恶魔啊，你能给我整点吃的吗？我快饿傻了。”

  “没问题！”小恶魔爽快地答应，乌漆抹黑中递过来一坨黏糊糊的东西。

  大恶魔嫌弃得不行也只能捏着鼻子吞下。饱餐一顿之后，他决定说声谢谢，“咩！”难道是出现幻觉了？他又大声重复一遍，更为响亮的“咩”传入耳朵。“怎么回事！”

  “哦，你刚才吃的应该是一只没消化完的小羊。”小恶魔淡定地答道。

  “吃什么就会叫什么吗？这也太恐怖了吧！”大恶魔惊恐万状。

  “比这更恐怖的是，如果老虎没有进食，我们只能叫救命了，听起来很刺激对吧？”

  “你可真厉害。”

  “过奖，哪里厉害了。”

  “病得有点厉害。”

  “你有药吗？”

  “没有！”

  “那么你可以闭嘴了。”

  “好的，我在想，如果我咬你一口，我会怎么叫呢？”

  “要不你试试？”乐善好施的小恶魔伸过来一只胳膊肘子。

  大恶魔咬了但没使劲咬，“孤寡孤寡！”他张开嘴，“小呀嘛小恶魔，癞蛤蟆想吃白天鹅。原来是一只可爱的癞蛤蟆呀，幸会幸会。”

  礼尚往来的道理大恶魔并未忘记，他抠了块头皮屑递给小恶魔，“智慧的火焰燃烧的灰烬，尝尝看，补脑的，很适合你。”

  小恶魔将信将疑，她尝了一小块，“不哭不哭，笨蛋是吾！”振聋发聩。

  大恶魔真希望自己聋了。

  “哎呀，不是白天鹅呐。不过，杜鹃也不错啊，比华而不实的鹅强多了。”

  “如果感到无聊你就拍拍手！”大恶魔自编自导，拍手称不快。他很想翻一个白眼，环保又节能的闭嘴必杀技。可是没有光的情况下，这是在做无用功。

  “无聊啊？想出去吗？”小恶魔戳了戳大恶魔。

  “想啊，难道你不想？”

  “我不想，这里多好，虽然没有光明，但是还有黑暗，虽然饱一餐饿一顿，但是还有下一顿，可以困住我的尸体，但困不住我的灵魂。可以困住我的自由，但困不住我的思想。可以……”

  大恶魔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但凡是老虎多长一颗牙，他也不用搁这听王八念经。怎么所有零件都饿坏了，这只小喇叭的质量还那么好呢？她的妈妈在制造她的时候，真应该给它装个拉链。

  “我真希望自己没有肚子饿，如果我不饿，我就不会出去打猎，如果我没有出去打猎，我就不会被老虎吃掉，如果我没有被老虎吃掉，我就不会碰见小恶魔，如果我没有碰见小恶魔，我就不用发神经，如果我没有发神经，我的肚子就不会饿，如果我不饿，我就不会出去打猎……”大恶魔双手合十。

  小恶魔痛苦地捂住耳朵，“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不按时吃饭。”

  “愚蠢，你错就错在不该回头多看那一眼，后悔了吧？”

  “I'm sorry ，but you are wrong！”

  小恶魔盯着大恶魔，黑暗中，仿佛有种精神错乱的美在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