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

      时光在不停的流转，鲜花烂漫的春，树木繁荫的夏，大地丰收的秋，粉妆玉砌的冬，所有人的青春年华就是这样慢慢地在四季的轮回变换中苍老，不经意间，四十载光阴从指缝间匆匆流逝，我已然步入了不惑之年。回味过往，时常怀念那五味杂陈的童年时光，想念疼我爱我的外婆。

      我的童年是在外婆家度过。从我记事起，我就像只不知疲倦的小鸟，围着年迈的外婆，叽叽喳喳，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外公在外工作，外婆虽一人操持家务，但她把家中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我的到来更给她添了几分忙碌。晨曦微露，外婆便悄悄起身，趁我还没爬出被窝，她要在后院里喂牛、喂猪、喂鸡，忙完这些，匆忙打扫庭院，就是照管我了。从被窝里拉起睡眼惺忪的我，将衣服一件件给我套上。随后抱我踩在姥爷为我制作的踩脚墩上洗脸，擦油，再给我扎两个羊角辫，收拾停当，便抱我坐在四四方方的大桌子上吃早餐。每天的早餐桌上总有剥好的水煮蛋，喷香的家常烙饼，每一天不重样的豆粥……满满的都是外婆的味道，每每忆及，嘴里还残存着点点豆香。最让我回味的还要数冬日里早上火炉上咕嘟咕嘟溢出香气的八宝粥，各种的豆类，掺杂外公带回的葡萄干，被煮的鼓鼓囊囊，泛着诱人的光。而这样的美味，舅舅和小姨的碗里绝不会有葡萄干的身影，早被外婆一粒一粒挑出来盛到我的碗里，看着我吃的津津有味，嘴角边还粘着米粒，外婆的嘴角微微上扬，眼角的褶皱又加深几许。

      外婆家屋外有几棵大树，不知何时，树叉上筑了几个鸦巢。树下一个支离破碎鸟蛋引起了我的兴趣，很想爬上树叉看个究竟，无奈我怎么努力也爬不上去，于是，我想到了两舅舅，他们一定会满足我的愿望，因为外婆的庇护，平日里只要我提出的要求，他们会在外婆的高压下尽量满足我。我偷偷叫来了俩舅舅，要他们带我上树去看看。俩舅舅也玩性十足，他们抱着树干几下爬上了树叉，还告诉我窝里还有几只小乌鸦，我的心里更像猫抓一样。但他们始终没有想办法带我上去看看的意思。于是，我使出了我的法宝——倒地哭。这一哭引来了正在田边干活的外婆，我还声泪俱下，告诉外婆俩舅舅带我爬树，我从树上摔下来了。外婆狰狞的眼神吓得俩舅舅骑在树叉上还哪敢下来。那天晚上，俩舅舅很晚才回到家里，那时的我，趴在那四方大桌子上吃着外公带来的罐头，那可是外婆珍藏的过年时几个外孙拜年时才让大家享用的。

      每年的腊月二十三开始，父母就要从外婆家把我接回我认为的“他们”家，但接我回家的工作需要从小年一直延续到腊月二十九，尽管是那样的不情愿，也记不清他们是如何使尽浑身解数哄骗我回家的，我还是会穿着外婆给我置办的崭新的衣服，哭的像只花猫一样，父母还要答应我许多无理的要求，才会一步三回头的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哭的撕心裂肺，直到看不见倚靠在墙角的外婆，才会抽抽搭搭的回过头来。我知道墙角的外婆不是转身回去了，而是背靠墙角，揉着湿润的眼角，等待着几天后我还回来。回家也只住几天，因为到大年初二我又会坐在父亲的自行车上回到外婆家里，重复着往日惬意的时光，在无尽的呵护中逐渐长大。

      春暖时节，我跟随外婆在田地边看田埂上的草牙尖尖由鹅黄逐渐变成青绿；炎炎夏日，我坐在树荫下，看着外婆在麦田里用汗水浇灌一株株禾苗；秋收时节，祖孙俩在金灿灿的田地里磕磕绊绊，抱着沉甸甸的玉米棒子回望春耕时候的希望；大雪飘飞的冬日，窝在暖烘烘的热炕上听外婆讲弟子规，唱古老的小曲……无忧无虑的时光在无声无息中渐行渐远。

      这几日破天荒地梦到外婆，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算算外婆已经走好几年了，而您还在惦记着我吧，不然您也不会出现在我的梦境。我的外婆，您在那边好吗？想来就算是苦，您也是不会出口埋怨的，这似乎是您的性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