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虚院上午的课结束以后，

“一起去吃饭么、默成？”

“不了！我中午已经有约了。……为什么我觉得你看我的视线一下子就微妙了起来？”

“明明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学习和研究上但是现在的室友相比于自己来却太过现充这样的事情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在意哦？”

“反正十绫也有好去处，就慢慢享受悠闲地下午时光吧！”

望着一边挥手一边远去的室友，十绫能做的也就只有叹息了。

那是一个看上去像是露天市场的地方。几片小小的遮阳棚和相互连接的平板车构成了最简单的市场内部。在这里，每一辆车都是一个独立运作的小小厨房。没有人管理，只要投进去几枚硬币、无论是芝士蛋糕、午餐便当还是拉面，在这里都能够买到。

刚刚走进来、里面的环境比外面要多了几分暖意。十绫走过了最中间琳琅满目的便当区域、对着后面一台圆柱体的机器投入了四个硬币。

“里脊、要；鸡蛋、生菜，要；嗯…再加个鸡蛋吧。”

设定好、提交了订单以后，就不断有诱人的香气从中飘出了。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他来到了外面，在市场的正前方拿了一块蓝莓芝士蛋糕。装进袋子里的时候、装饰在顶部的蓝莓和最上层的芝士挤在了一起让他心情有些小小的不开心。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利用虚化技术生产出来的。不过虚化出来的并不是成品、而是原材料再进行加工。因为虚化所制造出来的、是某种形态或者是几种形态相结合的“成品”；而直接食用的“食品”从本质上来说，它并不是三种形态的静态组合，食物中的成分在不同的形态间转化着、才最终造就了我们所见到的菜式。举个例子，一道热气腾腾的菜中，固体中的水分正在慢慢析出、液体不断汽化。正是这样被散发到空气中的微小颗粒，和鼻腔内的水分子结合之后转化为神经信号，才给予了人“闻起来很香”、“好想吃”这样的感受。

即使是冻过的菜，也会有少量的气体分子溢出、给人以这种感受。但是虚化的食物却完全没有。因为每部分的比例都是计算好的、不可能有多余的部分被气化、进入空气中。只有当你把鼻子贴在它上面时、才有可能从被强大的吸力带起的微小食物颗粒中嗅出一点味道来。虽然推崇虚化技术的人会这样说：

“但这才是未来的趋势不是么？”

毕竟种东西的转化效率比虚化低太多了，这样想的话，人的癖好还真的是固执又古怪呢~

回到室内，他的卷饼已经做好了。金黄色饼皮内裹着的是香气四 溢的里脊肉、稍微有一些焦的鸡蛋和细致地涂抹了酱汁的生菜。这种酱汁十绫叫不出名字，却有足够的咸鲜味又不显得涩口；和煎饼淡淡的甜不愧是最强搭配。这里的炸猪排便当虽然也做的很棒、但如果不是一天会来吃两次的情况，不喜欢重复的他一般是不会选择的。

在离开了不过十步路的地方，卷饼就已经被吃光了。因为还有一些时间，十绫拿出了他的芝士蛋糕、继续向虚院的远处走去。

在往前，是一间虽然只有单层、但是高度却能媲美双层楼房的建筑。玻璃的部分不少；并不大、差不多只有一家店面大小。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以为这里是一家博物馆，但是里面的展台都放着一些十分平常的东西。直到有一次，他看见本来应该在柜子里的那些箱包、首饰都被放在了一张大桌子上。旁边放着一块“低价出售”的纸牌。

“原来是二手商店。”

但是为什么要放在柜台中一段时间后再出售原因就不得而知了。十绫曾经问过，但是这个出售时间不是固定的。它是随机挑选了一个时间、发挥了挑旧货时最重要的“先到先得”和“随缘”的规则。十绫对于那种表皮已经磨得闪闪发亮、但是整体还显得足够结实的公文包很感兴趣。

但今天，很显然他来晚了。宽大的木桌上显得有些空旷，只有一些小小的皮饰占据了上面的一角。轻薄的皮质手套并没有引起他的兴趣，因为里面的绒毛基本都被磨光了、舒适与保暖性都大打折扣。他就在这里闲逛着，享受着他的蓝莓芝士蛋糕

今天下午是没有课的。但是当他掏出手机打开的时候，却顾不上将滑落到袋子底部的挤出袋口就把它扔进了垃圾桶、向着和之前相反的方向飞奔起来。

“糟了！”

他一路跑到了图书馆。正当他蹲下身来、喘着气的时候，台阶上传来了高跟鞋、重重踩下的声音。金发少女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声音和表情都显得毫不客气：

“真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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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3日，周三。

“啊啊啊…到底要送什么才好呢……”

这一整天，鲍西娅只要在校园里看见讨论情人节计划和巧克力品牌的事情就感到心烦意乱。

那之后…自己和他的关系应该是恢复正常了吧？那么这个时候也必须要送些什么才符合礼仪呢。但是巧克力也显得太……

在鲍西娅的观点中，巧克力应该只是恋人之间才会互相赠送的东西。为了表现出她不是那么在意两人之间的关系，送些简单的吃的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她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十绫到底喜欢吃什么。在学校里，她没有和十绫一起吃过什么饭；滑雪的时候也没有机会坐在一起。每次他端着盘子经过，里面装的都是少量而不重样的食物。

因为之前没有见过种类这么丰富的自助餐厅所以什么都想尝试下么…这样看来庶民应该很容易满足呢、哈哈。

最后，她决定就做自己中意的猕猴桃果酱。她今天才买了十几个猕猴桃，并且预定了公寓厨房一整个下午的使用权。

“只是…为什么有这么多籽啊啊啊！”

鲍西娅按照制作一般果酱的方法，在一口小锅里倒入柠檬汁，然后将猕猴桃打碎后倒了进去、直到体积让她觉得能够装满一小瓶为止。顺带一提，她真的一颗一颗挑掉了猕猴桃里面的黑籽——用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小镊子，做完这些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熬煮的过程倒和预想中一样顺利。加入糖、站在锅边缓缓地搅拌，果酱就慢慢变得浓稠了，然后再舀去表面的泡沫，就可以保存起来了。冷却以后，她还从柜子里找来了一个简单、牢固的玻璃杯，用厚厚的帆布包住了瓶口。

不过，在做完这些之后，明天该在什么时候送出手、到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又变成了她的心头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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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过了有些让人喘不过气的秋季，春季学期终于到来了。

今天是2月14日。对于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充满了意义的日子，十绫只是看了一眼日历然后发出了“今天是2月14日啊”这样的感慨。

又是会很忙的一天呢。

他今天有两个小测试，小只是因为它的题量很少。但是占分比却完全不输于一场正规的考试。所以与其说他并不关心这个节日，实际上是他并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嘛，反正今年想必也会是一个鸡飞狗跳的日子吧。十绫依然记得，去年还没有便携式传送门的时候。爱只能通过快递将东西寄给他。但很不幸地、去年情人节她亲手做的巧克力在半途中就丢掉了。虽然也寻找过，但最后快递公司只是赔了点钱草草了事。

今天的课程结束以后，周五周六是两天休息。用学校的说法是“希望他们为了周日的活动养精蓄锐”。

十一点刚过，他结束了今天的第一场测验。刚刚走下白雪还未化开的台阶，围着白色围巾的娇小少女已经靠在旁边的围栏上等他了。

“今年也请多关照了，绫君！”

她递出了那个有些熟悉的小盒子。其实也就是一年没有见到了。爱每次送巧克力用的都是自己做的盒子，虽然颜色都会有所差别，但款式和材质总是让他有些怀念。

“真是不好意思呢…这好像是第七年了吧？”

印象中，十绫从初一就开始收到爱做的巧克力了。因为去年中断了所以今年实际上是第七次。

“还是当面感觉要安心些呢！上次明明付了那么贵的邮费竟然还是弄丢了…”

看来至今依然有所怨言呢…

“只是看见你做巧克力的样子就知道你很用心啦！没有吃到也没关系的。”十绫把手向自己的背包掏去。

总是这个时候觉得自己的包特别深呢，他掏了一会儿才找到了那个小小的盒子…明明去采购食材的时候总是一下子就装满了。他的盒子很简洁，渐变的蓝色盒子配上白色丝带。

“这是我的，今年也请多关照。”

“我也是…”

和少女分别了之后，十绫看了看包底：那里还躺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礼盒。

“姑且是做了…不过是不是多此一举了呢……”

他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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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终于结束了繁忙一天的十绫和默成还有爱坐在食堂里，享受着晚餐和喧闹的气氛。

“你听我说啊、默成，今天那道题也太难了吧？我们什么时候学过虚化强度和先后顺序的关系？”

“老师上课的时候有提到过哦。她说是因为内侧的材料先被制造出来，如果内外侧的两种材料不同的话，那么外层的材料在生成的时候就会对内侧造成挤压，虽然最大承力会有所增加，但韧性会下降。不过这种强度的差别是无法通过任何机械手段感知的，只有将材料进行分解后解析其结构才能得知。”

“所以说这种东西有考到的意义么…”

“这有什么关系、满分1000，你现在还有999不是么？”

“不是啊…会考到的知识竟然听漏了这一点很让人恐惧啊……”

“说起来我的物理课也被扣了不少分呢…不过只要有A就行了。”

“你知道么、爱，这个学校是有A+的哟！足够努力的话就能拿到。”

“诶？！A+的话…就是说比4.0还要高的GPA么？”

“是的，不过具体是多少我不太清楚…好像是4.5。”

“要怎样做才能拿到？”

感觉眼神一下子就变得认真了起来…

“哎呀哎呀、这你问首席同学真的是问对了！”

“你在说什么呢、你去年不也拿到了一门A+么？”

“怎么说呢…应该只是和老师关系比较好然后就给了吧。”

“还真是幸运的家伙呢…总之，爱，我要纠正你一个观点：想拿A+去弥补之前考差了的成绩是行不通的。怎么说呢…只是成绩好是没有办法拿到A+的，你必须要在这门课上有突出的表现。比如说写了一篇对这门课程内容深刻思考的文章，对某个观点有独特的见解。而这些都是课程之外的东西。”

“我才没有那样的想法呢…”

一下子又突然失落了。爱的成绩在高中也是能和十绫并驾齐驱的，因为转学的缘故，只是转过来了学分、之前课程的成绩并不会计入最终的GPA里。可能还是对新的内容有些吃力，有时间的话帮她辅导一下吧。A

“对了、十绫，你的晚礼服有着落了么？大后天可就要用到了哦！”

“别提了…我以为只有死板的医学院会有类似宫廷晚宴一样的活动呢，所以上个学期就已经都丢回家了。姑且是用奖金在校内的西装店定制了一套，希望赶得上吧。”

“诶呀！我记得那家店只有领带卖耶，不会打领结的小十十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

“诶！十绫不会打领结么？对哦、记忆中都是十绫的母亲打的…我还以为十绫只是觉得妈妈打得要更好看些呢。”

“啰嗦……”

大后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大学里大部分参与学术研究的学生都会参加。不过这一次，不会有让人眼花缭乱的展品、也不会有表情严肃的公司访问团。它是在一整年的学术活动结束之后、一次参加着旅行成分的盛大庆功会。将会在一艘邮轮上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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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过后，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的十绫再次经过了食堂。此时这里已经不像两个小时前那样人声鼎沸，但依然有不少一边吃饭一边轻松地聊着天的学生。默成今晚还有学术讨论，爱因为不想把作业留到明天所以决定去自习室。因为有些辛苦而决定回寝室的就只有十绫一人了。他伸了个懒腰、正准备穿过长桌、走去出口的时候，一只有些发凉的手抓住了他。

“鲍…”

他看来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时候。

“公主，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日的活动鲍西娅也会参加。她的身份和研究者的十绫还有默成不同，是作为组织者的学生代表。十绫以为她这个时候肯定很忙，所以在见到的时候才会有些惊讶。

“这边来！”

她先是抓住了他的手、但是很快就像触电一般放开了，转而拽着他的胳膊将他向侧边的出口走去。

“这个、给你的！”

她把一个墨绿色的小罐子塞到了十绫手里，满脸通红、抬起头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大后天见！”

“喂、你等等！”

不过十绫最终没有成功拦下她，因为她跑的方向是人群密集的广场中间。这个时候要是追上去的话感觉结果会很不妙，于是他只是趁她还没有跑远，

“那个、谢谢了！”

这样对着少女的背影喊了一句。

听见了他叫声的鲍西娅回头望了他一眼，再次背对着他的时候，微微上扬的嘴角展现出了笑容。

十绫是回去打开了之后才知道这其实是猕猴桃果酱的，因为完全找不到黑色的籽，他甚至还以为这是一种无籽的新品种。

所以说…这是情人节礼物么……但是要怎么办才好呢？虽然味道很好，但十绫不常用果酱的。刚刚入学时买的几瓶果酱也只有草莓的吃完了、剩下的都还放在柜子里再次打开的时候里面就已经发霉了。

回到座位上、他才想起来，剩下的一包巧克力依然没能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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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晚上，是未来科技公司的股东大会。

因为是几乎完全从技术和科技产品中获利，科研在公司里占有很大的比重。所以，在股东大会上发布科研工作者排名才是十绫他们所在意的事情。这是根据一年以来工作的内容为公司产生的经济利益来排名的。项目对于人类整体的贡献并没有被看中这一点虽然常被诟病，但它依然是整个人类社会里最为权威的排名之一。去年十绫夺得第一，不仅得到了去尖端实验室工作的机会，合作的邀请也像纸片一般飞来。对于他来说，那就像是老天的惊喜。因为他也仅仅是在排名出来的几天前才知道这个东西的。

人一旦获得了好的东西，就会想要再次得到，今年的十绫也是一样。相比于前年，过去一年他设计的领域更加广泛、也有了更多实用化的产品。

只是，空间站的那件事请不知道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