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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余的东西

2017-04-30  本文已影响82人  会哭的白鲸
多余的东西

微微微小说

文/会哭的白鲸

  金灿灿的太阳渐渐收拢了万丈光芒,火红的晚霞忘情地散发着亿束光辉,充斥着泛绿的湖面,光耀变幻莫测。微风轻拂着周围的鼓桥,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桥墩上。

  鼓桥东边的尽头有一座破烂不堪的废弃旧厂,一个瘦弱的身躯蹲在门边唏嘘。透过层层的树叶遮挡,我瞥到了一抹粉色,刺眼的。

  我拖着疲惫的脚步,轻微地拢了拢笨重的厚大衣,小心翼翼的靠近这颤抖着的阿尼娜。许是感到有人的接近,她抬起了藏掖在臂弯里良久的脑袋并且用肿胀得如同树梢摇摇欲坠的胡桃般的双眼看着我,是那么的迷茫,空洞。她朝着我眨了两下睫毛妄图驱赶眼眶中阻挡她视线的朦胧,却又在霎那间再次噙满那晶莹。

    我蹲下来,轻抚她的背,叹了口气。

  “为……为什么……我爸妈……妈……就是……是不回来……来看我呢?”阿尼娜哽咽的向我诉苦。

  我沉默了,我无法向她解释她的生父是怎样出轨、母亲是怎样再嫁的过程;我无法向她说明拖油瓶是一种以怎样的多余的东西的方式而存在;我也没有理由可以再向已经十岁了的阿尼娜搪塞下去了,即便她那三千白发丝的姥姥上一秒还百般乞求我帮帮这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可人儿。我揽过阿尼娜的肩,两个人环抱着依偎在一起。

  此刻,我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寒风的凛冽,品尝着血缘的冷酷。

  时间仿佛停滞。但薄暮爬过房檐的踪迹依然可寻。渐渐地,我张开惺忪的睡眼,用轻起的茧子抹掉了残留在眼角的泪珠。转头看向天际时,已有明星荧荧、闪闪欲落的夜幕。我微微摇了摇怀中的阿尼娜,发现她也和我一样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我们醒来的方式都是一样的,然而不同的是,她是笑着的,我是哭着的。

  蹲着的双脚早已麻木不仁,毫无知觉。好在阿尼娜在我未曾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跌落到了杂草地上。等她醒来时,我问道:“饿了吗?咱们回家,去你姥姥院子里摘些葱白,我给你煮葱花挂面吃好不好?”

  阿尼娜重重地点了点头,咧开了嘴角。红扑扑的脸颊满是洋溢着幸福,仿佛一刻钟以前的委屈事从未发生过。我帮她裹了裹这件不贴身又有些别扭的粉红色棉外套,心底闪过一丝的疼痛。

    阿尼娜身上的这件“粉色”是我在她现在这个年龄时奄奄一息的大伯父用最后一口气为我穿好的这件他花了几个月心血背着大伯母偷偷攒下的血汗钱然后去裁缝店特地为我量身制作的夹袄。我始终不会忘记他带着笑脸的夸赞,以及之后他安详闭上了眼睛的情景。大伯父走后的三天里,我努力睁着眼睛时刻死死守在他的灵柩边直至他的儿女带她去火化,不管大伯母是用怎样的恶毒的语言驱赶我,我也总是只盯着伯父那好看的笑容,脑海里重复回放着他临终的关怀……

  “对不起…孩子……伯父替你父母做的……只有这些了……不要哭……伯父心疼……伯父知道伯父最可爱的阿岚会坚强的生活下去的……”

    阿尼娜的轻唤把我拉出了回忆的漩涡。

    “岚姐姐……?岚姐姐……?……”

  才反应过来的我一瞬间换上了标准的职业式“微笑”,眼神从恍惚的粉色迎合上了那双疑惑的大眼睛。

    “姐姐你怎么哭了?”阿尼娜的语气透出一丝的担忧。

  话音刚落,我慌乱地擦拭眼角的残留,然后摇摇头立刻站起,想逼着自己尽快离开这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可天不遂人愿,一阵眩晕感让我再次跌倒在了地上。

    “岚姐姐!……阿岚姐姐……!!”

  闭上眼睛缓神的我听到了阿尼娜那急促的叫喊。我勉强拉开眼皮的一条缝,用颤颤巍巍的手划过那让我不敢再去触碰的外袄,喘息着回答她:“姐姐没事,只是蹲久了,过一会儿就好。”

“应该只是暂时的大脑缺氧,不会有事的。”我心里想着,“我还得为了大伯父好好的活着呢……”

  我默默地自我安慰着,而阿尼娜也乖巧的抱住了我试图给予我一些温暖。

我想起了前几天去医院做检查时医生的话:“只要好好休息,不要再有特别大的情绪,病情就不会复发了。”嗯啊,我没有哭,我没有想念大伯父的爱,我没有怨恨大伯母把我赶出家门,我也没有厌烦我的生活,我自欺欺人地笑了一下。

  我和阿尼娜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轻轻拍掉沾染在身上的灰尘。两个人大手牵着小手走在漫天星辰里。

  此时,我似乎看到不远处鼓桥下大伯父宽硕的肩膀和展开的双臂,他正带着他惯有的笑脸半蹲着等我钻入他的怀抱。我下意识的握紧拳头,企图向他奔去……

  “姐姐,我刚刚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我想跟姐姐说,逗姐姐开心。”阿尼娜那天真烂漫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我将要付诸的行动和这静谧的夜色。我转过头,用微笑轻点下颌,示意她说下去。

    “我梦到我爸爸妈妈来看我了!他们要接我去大城市里读书,爸爸很好看,妈妈也很好看!我们将会在一起生活!”阿尼娜笑出了声。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我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的悲伤,任凭眼泪像这烈风一样刮过我的脸颊、打湿我的衣襟,阿尼娜无邪的笑声在这瑟瑟寒风中变得刺骨,无情。

    清冷的月光打下来,我猛地转过头想追寻刚刚大伯父的身影,却扑空了。我尽力的忍住抽噎,不想让小小的阿尼娜过早的明白这人世的芜杂,却始终停不住对伯父的思念和生父母的向往……

    阿尼娜依旧沉浸在幸福的梦里,她浑然不知眼前生活的残酷。也好,保留一定童真总归是好的,我也不希望她重蹈我的覆辙的黑暗童年。

    我和她一样,无论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凡是有家人参与的学校生活我通通都躲在某个角落里独自悲泣。每天接受着老师们的同情的眼神,每天忍受着同学们怜悯的行为……我真的苦不堪言。于是我变得孤言寡语却又嘴里藏剑,凡是他们想施舍我什么,我都用句句见血的话来堵住他们。因此我变得不讨人喜,不惹人爱。骄傲自满,放纵不羁。

    于是上天惩罚我,让我每天每夜都在思念伯父中度过黑夜,惩罚我,让我患上精神人格分裂症和重度抑郁症。

    领着阿尼娜一步步踏在这曾经给我无限伤痛的地方,我庆幸自己已步入无需家长出现的大学。可是,我已习惯成瘾,离不开药物的束缚。

    “大伯父啊,如果有一天我忍受不住了人世的灯红酒绿,人情的冷冷淡淡,你不要怪我去寻找你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大伯父,如果你还在,你肯定不会让我这么难过的对不对……”

    我含着眼泪抬头望向天空,北极星正冲我眨眼睛——我知道,那是大伯父在向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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