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枪、伞花与蓝天——新兵若北（3）

不知列车停靠了多少个站台，亦不知它的终点又是何地，就这样一路不停地穿过高山，越过平原，若北望着车头前进的方向，眼神迷离，直到鼾声将他的睡意彻底击碎……

这个夜晚注定是难熬的，也是值得纪念的。一是车厢里的鼾声此起彼伏，经久不衰，每个人的声音，节奏各有特色，很久没有听到如此“悦耳”的交响乐了。二是若北习惯了家里的感觉，离开家的第一个夜晚是从睡硬坐车开始，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更要接受新的生活方式……

“索性提前做好心里准备，就从今夜开始吧，把自己当做新兵来要求，嗯，我准备好了！”若北小声地告诉自己。

此刻，列车的窗户如同一面镜子，他两手抓起帽檐又将帽子戴下，然后坐直身体，右手整理了一下领口，俨然有那么一点军人的样子了，只是还差那么一点点，或许还差很多吧！

眼前的镜子忽明忽暗，随着光线的变化，若北的视线也转动了起来。路灯，房子，越发的清晰，车速逐渐慢了下来，即将驶入站台。车厢内的灯亮了，参谋带着几个老兵并指挥着，“带上自己的行李下车集合，动作麻利点，几个班长下车之后清点人数……”

原来这次军列的终点已到，但并非是莫北及这些新兵的目的地，还要辗转几次？一切行动已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哪怕是上厕所，也要向带队人员报告，只管服从就对了。

迅速下车之后，简单整理了随身携带的物品，在带队班长的口令下，队伍一路小跑，哪还有晃晃悠悠走的份，无论身上有多重的东西，都得跑动起来，不一会儿，身上像蒸笼一般，汗顺着脑门淌出一条印子来，大口喘着气，任凭冷风嗖嗖地灌进喉咙里……

“好久没有运动了，就连在学校最擅长的跑步也拉了胯，幸好没有人认识我，要不然传出去，我这名声可就毁了。”若北心里嘀咕着，跌跌撞撞的出了站，狼狈的样子甭提有多难看了……队伍站在了广场上，抬起头瞅着高高的站牌，赫然醒目的两个字“xx”站，除了名字不同，和家乡的车站没啥两样，站前广场上依旧是整齐的队伍，还是那群人，从这里再次集结，只不过出发的交通工具不再是火车，而是眼前的“老解放”，还是那种四面透风的，仅有一层不严实的篷布盖着，一旦开起来，就像过山车一样，敞亮，凉快！

若北已然对这些或者即将发生的事情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也曾在电视剧里了解到，眼前的情况对于军人而言，算不得什么，小打小闹而已，只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一切都需要有个过程，当兵也是如此！

短暂的集结与清点人数之后，凌晨的低温已渗透了血液，进入了骨髓，在带队领导的命令下，所有人添上了军大衣，陆续开始等车，没有火车上的待遇，连坐的椅子也没有，角落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位置，若北只好靠着护板，加在几个人中间，挤挤倒也暖和了不少。登车完毕，车辆陆续驶出广场，从篷布的缝隙中，隐约能看见周围的一切，却只好隔着一层布幻想着这座城市的烟火气，一眼之缘罢了。

“老解放”的魅力就是在于颠簸之中，似睡非睡，困而不能睡，直至一路颠到目的地，一种姿势无法自拔的感觉。若北随着车辆的转动，身体也跟着四处倾斜，一会前仰后合，一会有律动地打着转，慢慢的在这种长时间的状态中，摸索出了规律，提前预判车辆是快要转弯，还是遇到坑洼路段，倘若即将要转弯，就双脚用力，微抬双臂，身体尽量朝反方向倾斜，保准人不会倒。若北就这样一路用着不通的姿势，感受着免费乘车的待遇，直到车辆停了下来。

只听见随行的班长说了两个字，“到了”！车上的每个人都好奇的四处张望着，可什么也看不见，坐在车后的班长掀起了门帘一样的篷布，车辆缓慢进入有人站岗的大门，并用标准的敬礼迎接着车队。若北此时提起了精神，盯着大院内的每一处地方，和外面的世界是两样的，仿佛这个地方自带着一种神圣感，院墙内的一切都让他充满了好奇与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