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思想》读书笔记4狩野派的冒险

从雪舟到等伯大概有一百年的间隔，这一百年间，乱世过渡到近世，社会变化激烈。

十五世纪是日本文化原型的开端，但这个时代的人物有人气适合拍电视剧的也就是世阿弥、日野富子、一休和莲如。十六世纪社会变化速度非常快，无法用平常的思维理解，而且时代主角也常常更换，如早云、道三、信玄、信长、秀吉、利休、光秀、三成、利家等。从十五世纪到十六世纪日本社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回过头看雪舟的后继者们：雪峰跟雪舟一起去明朝，深受信赖，但绘画水平不详。秋月等观是萨摩武家出生，很快离开雪舟。如水宗渊画风接近雪舟，把雪舟的画风和思想传播到关东。还有疑似雪舟弟子的等春和惟声周德，前者陪同完成北越之旅，后者保护了云谷庵。这些弟子不具备成为继承人的实力。

能称得上继承者的有以下几位。

雪村周继。1504年生。作品多，画风大胆，喜欢省略笔迹靠笔势。笔势被评价为“狂逸而奇思”、“奔放疏野”。作《奔涛图》《吕洞宾图》。书法有趣。跟雪舟的风格有正反之趣，画风不止于雪舟。

云谷等颜（1547-1618）。是肥前能古见城主的次男，家灭后力志当画家，四十岁左右开创出自己独特的画风。1593年得到毛利辉元赏赐的雪舟《山水长卷》 在云谷寺剃发改名自诩雪舟的继承人。他的流派又称“云谷流”。

长谷川等伯。称自己是“雪舟第五代”。但狩野元信比等伯更为活跃，被称为“日本的米开朗基罗”。

狩野元信被认为是一位装饰性画家，在日本绘画史上长期被低估，唯一一次受到瞩目，是冈仓天心通过身边一位号称“最后的狩野派”的狩野芳崖，看到其作品《悲母观音》后，认为元信应是天才。是元信成功地融合了唐画（汉画）和倭画（和画）。

狩野派从正信开始兴起。狩野家祖先是伊豆狩野村的豪族，有个首领叫狩野景信，向足利义政献过《富士图》，景信的儿子就是正信，原名信玄。足利将军的御用画师周文去世后，小栗宗湛继任。宗湛在1481年去世后，由正信接替。宗湛和正信都不是禅僧，都是武家出生。

正信清晰地把握了当时的政治状况和社会状况，催生了狩野派。起因是正信试图以其长男元信为中心，构建狩野一族主导的画师社会，这种想法不大可能是禅师的想法，可能跟正信是武家出身，对时局动荡比较敏感有关。最具象征意义的是让元信和土佐派领袖土佐光信的女儿结婚。

土佐派是倭画（和画）的集大成者。土佐光信六十岁才生下长男土佐光茂，担心自己不能活到光茂成人，因此答应了和狩野派的婚事。婚事是否达成有不同的说法，但狩野派和土佐派合流，标志汉画和倭画互相靠拢，“和汉的界线”被血缘的羁绊打破。

狩野元信生于1476年，死于1559年，享年八十三岁。元信去世的时候长谷川等伯二十岁。元信经历的时代有以下几个特征。

一是日本由战国向天下统一迈进，民众开始在日常生活中享受艺术、艺能和技艺。

二是雪舟时代寺院依托画僧的自给自足的禅林文化极速衰落，寺院变成委托外部画家的资助所。

三是地方画师和武家画师的出现和活跃，使信仰和绘画开始分离。

四是禅林文化和法华文化发生交替，禅画脱离使得法华艺术家得以壮大。狩野派的正信、元信、永德等正是法华信徒。长谷川等伯、俵屋宗达、本阿弥光悦也扩大了法华艺术家的范围。信仰现实利益的法华信徒，拥有将宗教与艺术分离的力量。“禅僧的艺术”到了“时众的艺术”，再到了“法华众的艺术”。

五是进行了“融合唐画和倭画”的尝试。正信的绘画方针中试图同时领会汉画与和画两种技法，元信则进行了更彻底的研究，以马远、夏珪为纲，完全掌握了日本人极其钟爱的严谨厚重的宋元风汉画，同时也详尽研究了和画的画法和韵味，用对角线连接两种画境，实现“矛盾的同居”。

六是“真行草三种画体的区别使用”。绘画可以像书法一样有楷书、行书、草书风格之分。以《四季花鸟图》，用元明色彩的花鸟配合马夏笔法的山水为发端，十年后在制作规模巨大的障壁画时，在此基础上又融合牧溪风格的柔和笔法，玉涧泼墨风格的粗犷笔法，实现了真行草三者同台演出的效果。并在狩野派画家中传承下去的绘画体系。在样式和流派两者上引发了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