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的幻象

恍惚间回想起4年前上政治考研课的时候，老师一脸鄙夷地看着我们，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们：你们以前学习动不动就“懂了”，那是在玩聪明的，研究生不玩聪明的，玩的是系统且科学的方法论、严谨的逻辑。所以请你们不要动不动就说“懂了”。

这句话当时听得似懂非懂，现在回想起来回味无穷——老师的意思是不要混淆“知道”和“懂了”，我们大多时刻都只是停留在“知道”的层面，离“懂了”还有很远，我们却往往轻易地认为自己已经“懂了”。

01 初识幻觉

第一次开始对这点有清晰的认识是在coursera上的《learning how to learn（学习如何学习）》，里面提到了illusion of competence，简单说就是明明没理解却产生自己学会了的幻觉。

我曾经就亲历过illusion of competence：高中数学成绩一直不错，常常能喝到老师奖的百事可乐（考一百四才可乐）。然而大一的高数上下都是良，究其根源是因为有时遇到难题想不明白就直接翻答案去了，看罢即言“我懂了！”错，没懂，一旦再遇到同样的题还是一脸懵那啥。

所以上课时看到illusion of competence的概念时，立刻链接到了这个惨痛的经历。这样才算是对“illusion of competence”有了一定的理解，也深刻体会到这种幻觉的危害。

回头细想以前读过的名言、道理，如果能做到真的可以解决很多生活中的问题的，它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生活中问题的“参考答案”。可由于你我都太熟悉了，甚至倒背如流，以至于产生了幻觉：“我都懂了”。然而这些道理似乎从未发挥任何作用，于是你我只能在生活中吃着一次又一次同样的亏而不自知。

02 追溯致幻根源

其实没自己以为的那么懂，是因为绝大多数人只说不做，嗯，绝对不做。比如“知识就是力量”，可以说是陈词滥调了，可到底有多少人从骨子里相信？看看绝大多数人的生活，他们真的相信知识就是力量吗？不相信的，如果相信他们拿起手机都可以学习。

不只是“知识就是力量”，很多道理亦然，听过却只入耳不入脑。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是如何自欺的？

这其实来自于我们大脑天生自带的一种“超能力”——模式识别。大脑会把看到的听到的和以前已知的碎片进行对比，稍微对上了就会“恍然大悟”，我懂了！这种能力非常强，强到我们不可能不去使用这种能力。比如走在街上看背影你就能认出熟人，再比如听到某段旋律你就可能想出这来自于哪首歌。

这可能就是“很多东西虽然听过学过，最终只停留在‘知道’这个层面，但却误以为自己‘懂了’”这一现象的生物学解释。因为那些东西我们太耳熟能详了，听到稍微像一点的内容立刻就会感觉“懂了”，所以才“听过那么多道理却仍然过不好一生”。

于是我们就能理解这样一种奇怪的现象了：有些东西就是看似太简单，所以被我们忽略了。越是熟悉，越是觉得简单的东西，可能反倒被我们忽视了。因为即使你不懂，但是里面几个点你似曾相识，你的大脑就告诉你“我懂了”。更可怕的是模式识别是一种自洽的过程，习惯后会进行不断地“模糊匹配”，让你产生自己很牛逼的幻觉，即便脑中是一团浆糊……

03 绝知此事要……

关键的问题来了，要怎么解决？

问题主要是出在模式识别中的“模糊匹配”，如果能尽量多做到“精确匹配”，也许问题就能得到解决。那么究竟是什么导致了我们进行“模糊匹配”而非“精确匹配”，因为绝大多数人的阅读能力其实都比较糟糕（绝不能装蛋，包括我在内），有些时候我们其实是阅而不读的，看到某个关键词自己的脑袋里就开始浮想联翩，然后就“懂了”，接着就跪了——这些似懂非懂的信息在脑中积累到一定程度会反过来对我们的理解能力造成致命的伤害。

药其实很简单——只字不差地阅读，而后付诸行动，循环往复。

读就要认真读，要只字不差地阅读，做到只字不差地的阅读更容易让你避免“模糊匹配”。但这仍不能让你做到“精确匹配”，你需要思考甚至是反复阅读，思考文字间表达的道理是否正确，逻辑推理是否严谨。

如果这是正确的，那么你原来的生活过程中犯过那些错误？根据这个道理你应该做出什么样的改进？

当你将道理和过往的经历建立链接的时候（比如我前文学习高数的例子），你的大脑已经逐步跳出了“模糊识别”。这是第一步，能够初步帮你摆脱“自以为懂”的尴尬，但这远远不够。只有“接收信息”和“整合信息”不构成学习的闭环，只有在此基础上“输入信息”才构成了完整的学习流程，才有资格谈“懂了”。

没有“输出”的学习注定是尴尬的，因为没有“输出”，生活自然不会随之改变，那自然就是没学会、没学好——因为只有践行才是唯一有效的学习手段。反之，若是随着学习，生活发生了改变，自然就有了更多的心得体会，那才算是“懂了”，而再不停留在“知道”。

如果你反复学习反复践行，你终将从“知道”匍匐到“懂”，缓步至“很懂”，飞升到“深刻地懂”，最终体悟“知道”、“懂”、“很懂”、“深刻地懂”之间巨大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