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笑

我已经失业很多天了。我是人工智能专业的博士，但是却没有人肯雇佣我。    好几天来，我无助地在大街上徘徊，又徘徊，失望和颓废充满了全身的每个细胞和每条神经。我真恨不得自己变成蚊子，这样就不用为生计而找工作了。

有一天早上，我在拥挤的街道上看到有个姑娘露出了让人心动的表情，我知道那叫“笑”。以前的人都会笑，但是随着一切的一切都被数字化，随着人和人的关系日益体现为条约化，随着机器不断地充斥各个领域，人类也慢慢进化得不会笑了，世界到处都是冷冰冰人脸——当然，到处也是温情脉脉的机器人和图形设备界面，但他们散发着算法、代码和程序员“臭脚丫子”的味道。

  那笑让我很动心，它深深地感染了我，温暖了我的灵魂，激发了我的激情和勇气。我想其他看见这笑的人一定也是这样，因为我分明看到他们眼中泛起了少见的光芒。

  晚上的新闻中报道了这件事，说那位姑娘是本市发现的唯一“真正”会笑的人。一个亲见这微笑的人在电视上激动地炫耀道：“真是太棒了，简直是令人如沐春风！”

  于是人们都称她为“微笑天使”。

  随后，微笑天使频频出现在各大媒体中，不时展现其迷人的微笑。她在全国乃至全世界进行巡回演出，到处赢得鲜花和掌声，光芒盖过了任何一个当红明星。我们完全被她倾倒了，她成了我们大家的梦中情人。

  然而，任何美好的事物似乎都不能长久。慢慢地，她开始对孩子们送上的亲吻流露出明显的厌烦，对崇拜者送上的鲜花显得不屑一顾，她越来越傲慢无礼，越来越不肯施笑于人了。

  后来，不知怎地，她在媒体上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渐渐地销声匿迹了，大家似乎也慢慢要忘了她。

……

  有一天，我看到如下一张海报：“你想看到微笑天使的动人一笑吗？请您6月18日晚上8点整光临温馨大剧院，票价1000元。”

  人们并没有忘记微笑天使那美丽动人的笑，所以尽管票价不断高涨，所有的票还是被疯狂抢购一空。

  是日，温馨大剧院座无虚席，连过道里都挤满了人。

  在激动人心的场面中，在鼓噪而冰冷的智能合成音乐中，在迷幻的百色灯光下，穿着银色衣裙的微笑天使出场了，大家都兴奋地大喊大叫起来，场面热烈火爆到了极点。我也站起来大喊：“我爱你，甜心！”

在大伙激动万分的期待中，我们看到她笑了，笑了，终于笑了！然而这笑却让我失望，我知道大家也一定失望了：她的脸只是机械地抽动着，努力想堆出笑的表情，但是，却没有了红润的脸颊，没有了闪着温馨光芒的眼睛，没有了含羞的嘴唇，一切都是那么呆板和木然——难道微笑天使已经没了那美丽动人的笑了吗？我忍不住哭了。

观众觉得受到了欺骗，愤怒地站起来，大喊大骂，甚至把手机扔向她。有几个人上去把她推倒在地，吐她，骂她，踹她，撕她的头发。她惊恐极了，却又无处可躲，保安只是躲在远处冷笑着。

观众在怒骂声中陆续离开，她瘫倒在地上，披头散发。我上前去，撩开她的头发，她满眼泪水，恐慌地望着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对她很同情，但却爱莫能助。

我也离开了，只留下她孤零零地躺在空旷的剧院。我想起了二十世纪一位名人写的书中的一句话：“没有笑，没有爱，我们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