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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成佛，东方成仙。
往生极乐上西天，求仙问道入东海。

一部《西游记》，九九八十一难，三藏弘传；
一部《东游记》，三三九九之劫，八仙归位。

前两句都是耳熟能详的民间说法，后两句提到的两部游记都诞生于明代。在人们的印象里，似乎已经佛归佛道归道，儒道释三家也从激烈的竞争变为和谐相处了。甚至明清出现的各类民间《善书》《宝卷》的主人公大概都是：从小受到良好的儒家教育，考取了功名当了地方官，由于心地善良被地狱里的阎王判官宽恕，不仅自己深谙长寿之道颐养天年而且死后还往生了西方极乐世界。

然而这些观念其实是在明清以后才慢慢形成，并流传至今。明初朝廷将天下寺院分为“禅、讲、教”三类，禅指禅宗寺院，讲指以佛法义理为主的宗派寺院，教指以专做法事重仪轨的寺院。由于明清政府对汉地寺院的严格管理，佛教在传播过程中更趋于便捷化，这一方面导致了净土宗念佛法门的日渐庞大，另一方面也让热衷做法事的“教”寺更易生存。给过世的人做法事，超度、经忏、施食、放焰口……诸如此类比佛学名相更为人熟知，近代以来寺院、僧人给人晦气的印象就是源于此。

回看佛教从东汉传入中国的过程，最初佛教还要靠依附于黄老之学、儒家学说传播，直到魏晋时期玄学之风甚嚣尘上，在名士们对于儒道的思辨中佛法的优势日渐凸显。南北朝时期佛教发展迅速，佛经翻译潮出现，佛经翻译大家之鸠摩罗什、真谛即在这一时期。进入唐代，佛教发展到达全胜，又有佛经翻译大家玄奘、不空出现，如今所熟知的佛教八大宗派/十三宗派也都在隋唐时期成型。

由于佛教事业的如火如荼也出现了诸如“三武一宗”的灭佛事件，主要是因为佛教教团与政府以及社会之间存在冲突所致。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佛教的继续蓬勃发展，大量的高僧大德禅师即出现在唐五代及两宋时期。元朝的建立扑灭了佛教的传播热情，佛法义理的传播也变得隐蔽甚至断断续续。明末四僧昙花一现，藏传密教也一直是宫廷秘传。

好在佛法传入千余年来已经在中土撒下无数的佛种。单看中国近现代佛教人物可分为法师、居士、学者三大类，他们佛学造诣成就比肩，深谙佛理互相参学。在“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面前，反求诸己、自我变革成为当世思潮，佛法是隐性的内在驱动力。不仅魏源、康梁之辈熟知佛法，细查清末民初的学者、名流、革命家大都与佛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很多法师都有革命党军官背景，而后因各种因缘出家为僧。尽管太虚法师是僧人身份，但是他与广州革命党人过从甚密，具有强烈的变革思想，这种思想直接影响了他对佛教的态度。他不仅热衷于成立各种佛教组织，而且一再试图拉近佛教与世界的关系。太虚法师“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圆佛即成，是名真现实”的“人生佛教”思想深刻影响着当今佛教界。

同为杨仁山居士的门生，欧阳竟无居士更偏向于用唯识之学探寻佛教义理，一改唯有基督教牧师才会“讲经”的社会印象。同时代还有谛闲法师的“观宗学社”宣讲天台教观，影响了一大批后进之士。一般我们认为佛教的发展在民国时期得到了政府的支持，实际并非如此。民国伊始，各地军阀就收没寺产改办学堂，为了避免被动局面，于是在各地出现了佛教学院、佛教大学。这也间接的促进了佛教义理的发扬，很多民国人士回忆当年都有佛寺听经闻法的经历。

民国时期，闽籍僧人多迁赴港台南洋一带弘法，譬如华山法师、圆瑛法师。更甚至大批僧人住锡海外各地寺院，不再回国。分析原因一方面因为战乱年代为避祸患且佛法传播空间有限，另一方面港台南洋一带福建人移民居多语言相通。当然不仅是闽籍僧人多数海外弘法，很多内地法师也会去结缘讲法，包括弘一法师在内都有下南洋的打算，也是那个年代的风气之一。

民国佛教的传承最值得一提的是密教。清末民初，藏密传承不仅从蒙藏渗透到汉地，从宫廷转移到民间，而且还可以向居士传法。唐密也从日本回传，向法师与居士开放。最早接触藏密和唐密的是大勇法师，居士中获得藏密和唐密传承的是顾净缘一系。北方接触唐密传承的除了早逝的大勇法师还有持松法师，南方最早接触唐密的是王弘愿居士一系。有关藏密的传承则以诺那活佛和贡嘎活佛为主，众多居士受二位活佛灌顶。到如今，这些居士的弟子或再传弟子大都隐没了。

中国近代佛教的发展，对于佛法的宣示和传承都显现出积极的作用，一改清末“晦气”的佛教印象。但是1949年以后尤其是文革以后让佛教又堕入“晦气”“消极”“迷信”的境地，改革开放以来佛教得到了相对的复兴，但也成为宗教、文化、宣传、政协、统战等各部门的关切对象。尽管佛教在民间得到蓬勃发展，但对于教理的宣扬和义理的传承在很大程度上不及民国以为事实。霍姆斯维慈从僧团人数、寺院管理、群体构成的角度分析，区分新生与革新的差异，认为民国时期的佛教复兴不能称之为复兴，依此标准，情何以堪。

中国近现代佛教人物关系图略

整理绘制《中国近现代佛教人物关系图略》的主要动机是为了在学习中国近代佛教史的过程中更方便梳理和记忆，旁搜远绍绘成此图。虽不尽善也可以从该图中了解到一般性叙述之外的诸多信息，以及现当代各个知名法师、居士的传承和学佛经历，尤其是各宗各派的传衍，其中奥妙留与看官拾趣。另，细查近代佛教人物，其依止学佛的师父可向上追溯数代，法脉传承有序佛学功底深厚，但多半都没有名气，所见资料甚少，即便有著述法语也都没有流通于世，甚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