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散文散文

出差札记 1

2020-05-29  本文已影响0人  栖息在诗意的大地上

1999-1-15

        晓星还在残夜里闪烁,晓月挂在西方的天边。天尚未露出曙色,气候非常寒冷。我跑到小区的路口,见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就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司机正在暖烘烘的车厢里打瞌睡。听见有客人进来,立即精神抖擞地坐起来。“去火车站。”我简短地吩咐道.

        “好,今天还是第一个生意呢!我等了好久,都没等到生意。”司机是个中年男子,样子挺敦厚的。他不断地和我搭讪。我本来不准备乘出租车,因为重感冒,一夜没睡好。眼下又鼻塞难忍,浑身疲倦。所以才打的的。天还未方亮,路上行人稀少,车速很快,不一会就到了火车站。

        K84是双层列车,我票上的座位在下层7号靠窗的位子。下层坐得满满的,视野又低,感冒的我觉得很是压抑。坐了几分钟,我就来到了上层车厢,见上面大多数位子都空着。我就独自坐在窗边。

        天亮了,站台和铁轨都在冰冷的晨雾中。窗外的站台、站台上的送客,在往后移动了,而且越来越快。然后郊野出现在眼前。我想,儿子这时已经在学校里了。车厢里脚旁的散热器暖烘烘的,我困极了,便朦朦胧胧地睡着了,一直睡到常州。常州站上来了许多人,把整个车厢占满了,他们都是对号的。

        有两个三十多岁的男士要我让座,我坐的是他们的号。我就坐到对面的位子上。我对面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她雪白的脸上化了浓妆。黑色的眼影使眼白也显得黑沉沉的了。她戴一副眼镜,嘴唇涂得血红。身上穿着墨绿色的皮大衣。

        她独自默默地坐着,显得颇为端庄。后面斜对面座位上两个三十左右的女人,在和旁边几个同行的男人说笑。她们的声音那么响,有些旁若无人的样子。她们都操着普通话,听得出是北方人。“女人与男人争论总是讲不过男人的。”其中一人说。“那为什么?”一个男人问道。“女人一般言语表达能力不好,讲不清。”她笑了几声继续说道:“而且搞不好男人一生气就要打人,从前俗话说:好男不与女斗,而现在是:好女不与男斗。”他们都哈哈地笑起来,热闹得很。

        我对面的两个男人听着暗自笑笑。他们对坐在他们身旁的女子瞟了两眼,见她样子挺矜持,便没和她搭讪。后来他们上厕所的时候,她就坐到窗边。把双手放到桌下的散热器上取暖。然后摘下眼镜放到手提箱里。

        我旁边的男子就开始跟她搭讪了。她是常州平安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名叫严晓兰。挺能讲的。她先吹了一通有关国内的保险市场的形势,后来又转到别的话题上去了。不知怎么搞的,当她独自默坐时显得挺漂亮。而当她谈笑风生的时候,漂亮消失了,而且有股俗气。快到南京时候,她从衣袋里拿出通讯录,写上自己的姓名及电话,从本子上撕下来递给那男子,“我没带名片,这个留给你吧。欢迎来买保险呀!”

        那个男的捧着纸片认真注视了一会儿,“你叫严晓兰,对吧?”“是呀。”她轻声答道。“这个H是宅电吧?”他问得挺认真的。“是的,H是英文Home的意思。”她的英语发音很不准,带着浓重的乡土音。女子将通讯录和钢笔递给他,请他留姓名。他郑重地握着笔,踌躇了片刻,生怕书法写得不漂亮。他的姓名写得又大又草,接着又写上了宅电。

        省计委外经处进口登记证的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他先看我的申请表格,对我们公司的“三光”二字表示不满。“你这厂肯定是和日本合资的吧,怎么能取这样的名字呢?”“是嫌疑三光政策吗?”我玩笑似地说。“当然啦,”他的态度挺认真的,可不大像开玩笑。我向他解释了为什么取“三光”的原因,他还是不依不饶,“反正不该取那样的名字。”

        接着他向我了解进口黄铜丝的用途。听我详细地讲完后,他就到橱里拿了一份空白的登记证给我,让我去对面电脑打印。打印完后再盖章。我问他“要四十元钱吗?”“不用,你去惯了机电办吧?”他虽然谈不上怎么傲气,但待人一点也不客气。拿到登记证我很高兴,来到了另一幢机电办所在的小楼。推开房门,里面烟雾腾腾、烟气呛人。有两个客人坐在那里,同祝严长抽烟聊天。我把申请表摆到祝面前,那两个客人就起身告辞了。

          严抬起头说:“对不起,单子用完了。”“昨天我不是给你打电话的吗?你说可以来?”“昨天是昨天,今天用完了。”他言辞简练、不浪费口舌。“那能不能给我寄来?”我试探着问。“不能”他冷冷地答道。

      “你看那本大概四十多块钱”严对他对面的同事说。大概指刚才那两个客人送来的东西。“那这三分要改改。”“可以”他说完就用圆珠笔把有效期1990年1月4日划掉,写上2000年1月4日。然后走到另一个桌子旁,在修改过的地方盖上章。共要盖九个章,我帮他一页页地翻,他一个个章往下盖。

      中午时分,晴朗的空中太阳高照。鼓楼广场中央绿化带里花卉青翠可爱。法国梧桐树光秃秃的枝干和树梢伸展在街道的上空,而北京东路上高大的雪松仍是一派苍绿。在11路汽车上的时候,我犹豫了许久。要不要去父亲那儿呢?我的感冒那么重、儿子身体又不好,如果晚上九点钟到家未免太累了,而且又不放心孩子。因此到了鼓楼我就在路边小店里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由于感冒不去他家了。

        父亲要我多穿些衣服,预防正在北上的流感。这样我就在鼓楼乘了去火车站的1路。到了火车站售票处就买好了T3的票,才11点钟。我就在小店里吃了一碗牛肉面,吃完后来到广场前,这时才12点,离开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车站广场的南端是玄武湖的一角,只见那一片银灰色的水色在阳光下闪烁。于是我想穿过广场的天桥,去湖边看看。在天桥上,有几个乡下女人,在盯着人家算命。我根本不信算命,但一是因为据说婶婶她们在浙江算得极准,这使我对此有了好奇心。二是反正时间尚早,在广场上干巴巴地等着也无聊,我就动了心。

      “算命要多少钱?”我问缠住我的那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她脸上显出热情诚恳的样子,”“五块钱,算得不好分文不取。”我说:“我是不信算命的,不过我看看你算得准不准。”她看了一下我的手心,指着一条纹路说,“那是生命线。”然后又深深地看了一下,深沉地说:“你这个人呀,心里有烦恼呢,但是你不把它摆在脸上。你婚姻上有过挫折,你要结第二次婚的。”

        我心里一惊,我什么话也没说呀,怎么这么准?但我还是想搞搞清楚。“你说错了,我的婚姻很正常。”她解释道:“你的婚姻不理想,以后要结第二次婚的。”她又深深地看了我一下,“在你的事业上有两个小人在嫉妒你。”我说:“没有呀。”“你在94—96年发过财,后来又失过财。”我说;“瞎说”她解释道,“发了财须失掉些,这样以后会再来呀。”她又深深地看了看我,“你这人好就好在一双眼睛生得好,你有奇才,到2009年你会发大财。”我表示不信。

      她说:“不相信你抽个签吧。”说罢从衣袋里掏出一小叠折好的红纸,让我抽三张。我随便抽了三张出来。她打开纸,上面用彩笔画的观音菩萨和一些字。“你看,菩萨保佑你。”又打开第二张,“你瞧,出门就有摇钱树。”最后一张写着:“发财”两个大字。“看,祝你发财!”

        T3次列车从南京站缓缓地开出,车厢里的暖气太热了。人们都脱下了外衣,我也脱了棉夹克,但还是热,两脚又湿又胀。阳光从窗子里射进来,我拉上了蓝色的窗帘。我旁边的座位空着,后面的老头是个日本人,走道对面的青年人时而和他讲几句日语。

        前面座位上有四个三十几岁的男子,他们泡了茶,大声讲着话,语言颇不雅。有个长相还可以,他脱了外衣还不算,又赤着双脚,起先躺着,后来又坐着。乘警走到他跟前,对他缓缓地行了个礼,意思是叫他将袜子穿起来。乘警转身走了。他并没有穿,其中一个伙伴用生硬的可笑的普通话说:“一点也不文明。”后来冲茶的女乘务员过来给他对面的同伴倒水,她有点害羞是地背对他,微笑着用上海话说;“快穿起来吧。”

      他们中的一个伙伴就起哄似地说:“你这小子真叫还是冬天,要是夏天,你要光屁股呢。”另一个伙伴接着说,“他有那种裸露癖。”那人将袜子穿好,用苏州话对女乘务员说:“再给我加点水,喝完这杯茶,就到苏州了。”

        下了火车外面空气很清新。我上了1路汽车,没上来多少人就开车了。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从火车站乘公共汽车回家了。从大城市回来,就觉得眼前的苏州又小又乱。车到了察院场,再去转乘了3路车。等了十分钟左右,挤上了车。外面的街道和建筑仿佛变得狭小了。我在西环路下车,先回家放了一袋资料,再拿上买菜用的包去市场。一路上,我觉得环境不如以前美了,一切都有种陌生感了。才离开了家乡一天,人的视觉感受竟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买好菜回到楼下,儿子在楼梯的窗口叫我,我们便一同回家了。

木槿花 美人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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