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 春天来了

所有的季节中，早该偏爱春天。

偏爱不只是似在冬去夏来之间，犹豫徘徊，就算享受其中也会逝去的短暂春意。美好的代称想必就是春天。冬天太冷漠，瑟瑟冷风中，枯叶随风飘荡路过人间感受未免凄凉；夏季热情洋溢，却不是人人都能经受地住它的善变，炽热的光将人融化，转眼暴风雨来临，好生让人怀疑，之前的热情难不成是伪装；秋自有自的腔调，独树一帜的丰盛确灿烂夺目，又看破红尘一场梦而已，亲近不得。只有春季，对世界上所有一视同仁，和煦春风、温润阳光、让人舒适而坚定，希望和信念油然而生。

过去还在春天的温柔乡时，总是因为种种当时觉得要紧如今都不复记忆的缘由，每到要托付心意的起头，就会出差错，从春到夏，秋自零落，冬兀自苍白。

很久之前，和闫老师去过一次山里，就是在春天，路上经山路弯弯绕绕，车里车外全是风景，漫山遍野的绿，电影般的蓝天白云，小溪流水潺潺，该是何等惬意，人边笑声环绕，只有我低头不见，看到好似无，一路不歇地发呆。过了戌时，大多数人都游历得累了，回到住处吃完东西就闭门休息，独留因情绪过载而被迫清醒的我，缓缓走远山峦间的民宿，一边数算着层层叠叠山影之间的星星，一边沉淀各种奇异的心事。那年的生活总感觉像垂挂在暗影笼罩的两山之间的悬崖峭壁里，死死抓住边上的一块石头，石头上开着一朵玫瑰，费尽了气力，抬高身体望向岸后，是一片沐浴在春光下的花丛。终日惶恐不敢松手，生怕坠落。在夜晚的路边席地而坐，感受山间的凉意，暗夜公路上，城市的灯火都离得很远；那时春风也吹过我，却无法将我吹动。

而今想来，赋予春天心动的意义，就是那个时候模模糊糊成形的吧。一开始在春天漫步，见到那么美丽的花朵，竟都不心生美好，只念凋零。后来觉察，这漫漫花季，风铃可摇曳生姿，空气清新萌芽初起，何有不享受之理。在花间观蝴蝶舞，在见花时浪漫无边，过去的光景就开始变成图层被一层一层的"现在"覆盖了，虽不能完全删除，但透明度越来越高，同正片叠底了。

这多像是春天到来的本意。

以上种种说词，准备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专门去采风了今日的春光、近期的事物、和对春天的内心独白。冬至春，春天来了不止是一种体验风景和继续记忆之间的游戏乐趣，而是恰逢花开时节要真诚对待的选择。复述一遍之后，后面补上一句：怎么会喜欢？不是对春天无感么？

怎么会不喜欢？我反射性地回答，支吾却凑不出个所以然的理由。

关于春天的认知确实都是极为碎片的，还不够了解，没有认真去感受过它，像那樱花盛开的街道，花瓣散落在半梦半醒之间，路过的时候不会去专门确认它，隔一段时日回望，才显示出存在的意义来。比如，春天分布在地球的这里那里，所有的地方不都是一个季节，但所有的春天都是一样的变化。同一时间都是憧憬花开的。

往后的日子里，再逢春季，想起这些，大抵也能缕清总是颠三倒四的自己，究竟是单纯地乐于自讨苦吃，还是从那一刻后，就顺势在春天的关怀中安静下来。

我们的故事，也像春天悄然而来，这样平凡谦卑而长存么。

春天来了，见月色真美，不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