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小洪山

二零一二年三月四日。

这天是惊蛰的前一天。再过三天是老子圣诞，而七天后则是观音菩萨的圣诞。这天得空，于是先到长春观。敬过香后转去小洪山。

小洪山在武昌中部，是武昌区与洪山区的分界线。若将它与两头的蛇山和珞珈山连起来，正好成为东湖与长江的纽带。这让人不由联想到在小洪山的体内，是否有暗流在时刻奔涌着。

或许就是这股不安份让小洪山承载了与中国大地同样的苦难。这山上的寺庙屡废屡兴，宝塔数度易位，曾经花草凋零，树木被连根拨起。战火在制高点突兀燃起时，死伤白骨就地生根。自从辛亥革命在蛇山打响了第一枪，小洪山就与它并肩战斗，成为兵家必争之地。一位叫施洋的三十四岁的年轻人，因为参与领导武汉二七大罢工被当局杀害，后来葬在小洪山的西麓山坡上。陵园座北朝南。我经过的时候，正看见一众大学生在那里活跃。他们一边用抹布擦着周围的石凳，一边摆着各种造型留存记忆与宣传资本。与施洋陵园遥相呼应的是耿丹烈士墓。耿丹任十五军副军长时年仅35岁。可惜的是同年遇害。解放后被追认为烈士。墓冢北靠山体，面向东湖，形呈棺形，立碑如塔。

不是所有的烈士生前都有响亮名号，更多的还是只能默默游荡于漫山遍野。在两墓之间的山脊向南面，时时可见人们供奉的神佛像在接受着世人的祭拜。说不定这里就栖息着那些不能进入豪华陵墓，又不能进入寺庙与道观的魂灵们。

小洪山南麓的寺庙叫宝通寺。因为接受了从随州洪山过来的高僧和他的弟子们。原来的东山于是改名为小洪山。东山寺也改名为万寿寺。明代时才改名宝通寺且沿袭至今。

这寺依山而建，前后依次是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玉佛殿、万佛殿和法界宫。我曾经被灵感牵引，经过小洪山的山脊从后面进了宝通寺。那天是五年前的观音圣诞。这让我一直相信在这座庙里有菩萨的信息，特别是法界宫。这座立于最高处的殿堂里供奉的是四面佛，还有济公与达摩，五百罗汉，所以又叫罗汉堂。建造者是一位叫持松的僧人。据说他是在日本修习密宗，回国后带弟子们于此继续修行。

法界宫不仅幽静与充满灵气，还不乏传说。宫里的后面有座法轮塔。塔的左右侧呈不对称。左侧空无，右侧则在一个玻璃柜子里雕有一些罗汉相。这是聘地因地制宜的考虑，罗汉们所立的岩石与整山相连。据说在建庙时本想将这石头炸掉，保持寺庙格局的对称。但在某天晚上，守殿的老和尚听有哭泣声，一头狮子说它的屁股被伤了，在不停地喊疼。老和尚早起后看这石头附近的地坪上还有些血迹。于是后来住持决定保留这块状若狮尾的石头。

宝通寺从何时起开始收门票不太清楚。但常去的人都知道从后面可进，省下的十元二十元可以改去烧几支香。前段时间，寺里为堵疏漏，在山上砌了些围墙，但被香客们打了洞，想从后面走的仍走后面。只是不明就里的人的确少了许多。

这天空中飘着些毛毛细雨。在法界宫外的山坡上所见大约两三人。还有七八人在一个简易棚里玩牌。登上洪山宝塔俯瞰，可将武汉全景一览无遗。邻近处的高楼鳞次栉比，大街上车水马龙，工地热火朝天，就连北山的部队也花花绿绿，暗藏着些许喧嚣。

闹腾的环境让心浮燥，城市污浊的空气更是雪上加霜。想让身体找回健康却无可奈何，于是常嗟呀空叹。但今日见这小洪山，对一切却是熟视无睹。无论是战火纷飞，还是香烟缭绕，心自如如不动。

感觉它倒像真正的隐士，不是空谷幽兰，是心远地自偏的那种。

2012.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