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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走了(连载六)谨以此文缅怀父亲去世三年祭

2019-03-26  本文已影响90人  永远在修行的心灵

11.

到北京后的第三天上午,我们按时去给父亲做了检查。医生说检查结果要下午才能出来。时间还早,哥说带父亲去天安门看看,父亲摇摇头,说不想去。哥说那就等过几天身体好些了再去吧。只是当时不知道,以后竟然再也没有了去北京看天安门的机会。

走出医院,沿着人行道走到马路对面,推着轮椅,我们边走边看。这里车水马龙,这里就是北京。每次在路上行走时,父亲都会很认真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细心地审视着北京,似乎想把这里的一切风景都镌刻他的脑海里。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在心里想着,如果不是来这儿看病,而是来这里旅游,那该多好!

下午,去医院拿了检查报告,我和哥一起去找杨医生。杨医生看着片子说,需要赶紧做手术。我和哥心里都没数,一再问杨医生,做手术可能会有什么不良后果?杨医生说虽然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但是,你父亲目前的身体状况已经没多长时间了,如果不试一试,就什么希望都没了。说的很坚决,也很残酷。

医生说的也许对,可是我们能够替父亲做主,拿他的生命来赌一次吗?做这个决定好难!哥又打电话问小叔,小叔也难以决定,毕竟,小叔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难!太难了!

晚上,父亲几乎什么都没吃,水也喝的很少了。我拿着勺子喂父亲吃饭,父亲的嘴巴紧紧地抿着,就是不张嘴。我猜想,父亲准是猜到了什么,所以连饭也不想吃了。想到这儿,我就忍不住想哭,我劝父亲:“爹,你就是再不想吃,也得尽可能多吃啊,你不吃,那身体怎么可能好呢?你不吃,我们几个又怎么可能吃得下去呢?”说着说着我就哭了,父亲的眼睛也湿润了,他张开嘴,我把一勺子米汤给他倒进了嘴里,父亲使劲一抿嘴,想咽下去,结果,父亲使了半天劲儿,没咽下去多少,却又给呛住了,咳了半天才好。我不敢再催促父亲,也不敢再大口喂,连米子儿多少也得数好了才敢喂。就这样,那天一整天,父亲只勉强喝了点儿粥,其他什么也没吃。

12.

到北京的第四天,早起,父亲的身体状况似乎更差了,第一天晚上偶尔还说说话,我逗他,他还笑笑,心情很好的样子呢,这两天突然就不吃不喝的,整天也不说话,太让人担心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本来来北京是想把父亲的病治好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突然,我的手机有电话打进来,打开一看,是我大学仓同学。他在北京工作,知道我带着父亲来看病,想过来看看我们。我拿着手机从地下旅店沿着通道走到地上的出口处,离开父亲有很远的距离。这样,父亲就听不见我们的谈话了。我们现在的境况,实在不适合接待客人,所以就谢绝了仓的好意。在电话里,仓也许是为了安慰我,说起了他去世的亲人。像我们这样的年纪,大概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吧?人到中年,生离死别的体验,究竟不是我们能够拒绝的。

来到北京前后,联系最多的就是红了,只要有不懂的,我就向红求助,任何时候她都会在第一时间接通电话,帮我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一开始我还说谢谢,后来麻烦红的事多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我的心情了。我们宿舍的梅也打来电话安慰我,劝我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父亲。

这么多年,一直最让我珍惜的除了亲情,可能就是同学之间的友情了吧!在最美的年纪遇见最可爱的你们,是我最大的幸运!因为有同学们的无私帮助,所以在熟悉又陌生的北京,我并没有感到特别孤单!

让姐夫和嫂子在旅店里陪着父亲,我和哥去军区总院找医生了解情况。医生听说父亲已经有几天没好好吃喝了,很是担心地说:“长时间不吃不喝,容易导致脱水,营养不良,先安排住院吧。”最后我们听取医生建议,安排父亲住院治疗。于是,在我们到北京的第四天,父亲正式住院了。心里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住院后,医生帮父亲检查完身体,说父亲身体太虚,需要输营养液,我们不懂,一切都听医生的。看着吊瓶里时不时升腾的气泡,输液管里滴滴答答的液体慢慢地流进父亲的体内,这几天焦躁不安的心,稍稍有了些平复。

医生,在病人心里,那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虽然,也有很多病他们也无能为力,可是,这些并不影响病人们对医生这份职业的由衷的崇拜和信仰!

晚上,让哥和姐夫回旅店休息,我和嫂子在医院看护。嫂子虽然不多说话,但是对父亲很好,就像亲闺女一样,不,比亲闺女做的还好!父亲的吃穿用度都是嫂子操心。父亲喜欢吃零食,嫂子就经常去超市买点心或各种坚果之类的给父亲吃,父亲经常在我面前夸嫂子人好,脾气好,心善。在嫂子面前,我经常觉得很惭愧,作为父亲的亲闺女,我为父亲做的却少之又少。即便这样,父亲还是常常以我为荣,认为他的小女儿很有出息,是他的骄傲,他引以为豪。

住院的大部分时间,父亲几乎都是昏昏欲睡的。住过院的人应该都知道,除去自身病痛的折磨,连续几个甚至十几个小时的输液,一只手长时间不能随便动,整个身体当然也就不能随便移动了,这是多么的让人无法忍受!更何况父亲本来就不能自理,连侧个身都需要别人帮忙,住院过程中煎熬可想而知。

幸好,这里的床是可以活动的。父亲躺的累了,我们就把床摇起来,靠坐一会儿;坐累了,再把床搖低点儿,侧躺一会儿……就这样,在同病房的病人都已经进入梦乡的深夜,我和嫂子一人一边守在父亲的床前,看着吊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地滴进输液管,再沿着输液管流进父亲的血管里,不疾不徐。在初春的深夜里,整个病房里除了打呼声,静的出奇。

这几天,父亲因为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水也喝的很少,所以很少上厕所。住院的第二天早晨,父亲突然挣扎着要起来,我和嫂子赶紧把床摇起来,开始还以为他躺的累了。坐起来后,他侧着身子想下床的样子。嫂子问他是不是要方便,父亲也不吭声,就是一个劲儿地往床外挪。

我和嫂子都劝他别下床了,拿便器给他,他不听,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床外挪。可能是在闺女和儿媳面前,实在是不好意思吧。父亲作为读书人,一辈子斯斯文文的,怎么可能拉下这个脸来?我和嫂子扶着父亲从床上好不容易下来,结果刚离开病床,父亲的裤子就被尿湿了,父亲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看着曾经那么爱干净、爱面子的、利利索索的父亲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真的好心疼,能不能让我替父亲承受这些痛苦?即便能分担一点点也好。

我和嫂子扶着父亲走进卫生间,帮父亲换好衣服,又把父亲架回到床上。父亲躺在床上,紧闭上眼睛,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这几天内心燃起的希望突然就变得明明灭灭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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