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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爱情有股蒜香

2018-07-11  本文已影响1658人  出线壹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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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活动,主题:嘘,秘密。

文 | 出线一丁

1

我从网吧走出来,脑袋有点浑浑噩噩的,小杰在背后推了我一下,指着远处的早餐摊。

一阵冷风吹过,我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的外套,踩着满地的金黄色叶子,晃晃悠悠地走过去。

想来是不是自己老了,现在玩个通宵跟刚上大一完全不同,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小杰背过身去,招呼老板拿上来两碗豆腐脑和六根油条。

我努力甩了甩脑袋,强撑着不让自己的脸扎进碗里,要不是为了等着听校园广播,我可能早就回去睡了。

那是我心心念念等待的声音,从每天早上7点40分开始,飘荡在整个校园的上空,在静谧的清晨里仿佛空谷幽兰,悠扬婉转,娓娓动听。

虽然她几乎说的都是简报,但是我已迷醉在这份温柔甜美的音色里了。

小杰用胳膊肘捅了捅我,我一边抬起头,一边机械似地给自己的碗里添加佐料。

一个美女走了过来,柳眉杏眼,肌肤粉嫩,此时正用小巧的鼻子嗅着打包袋里的早点。

“早啊,罗诗语!”小杰打着招呼,我惊讶于他们竟然认识。

“噢,早啊!”美女似吓了一跳,右手本能地捂向嘴巴:“你这是?”

“刚通完宵,这位也是我们寝室的。”

我激动地冲她点了点头,她也回以微笑,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花香,沁入心脾,让我精神不少。

耳边传来小杰的低语:“她就是咱学校的女播音员,罗诗语!”

我一时怔住了。

罗诗语看向我,眉心轻轻蹙起,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也在豆腐脑里放蒜酱?”

我低头瞧去,面容一僵,随即尴尬笑道:“是啊,这么吃,是不是很怪呀!”

却不想罗诗语也向自己的两份早点里舀了两大勺蒜酱,摇头微笑道:“也没有吧,不过我确实见的少,要说怪的话,我也很怪喽。”说完,她礼貌地点头示意,便扬长而去。

我盯着逐渐消失在萧索秋日里的曼妙背影,搅拌着豆腐脑,隐隐弥散一股蒜香。

2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去给男朋友送早点的,而她的男朋友,就是我们寝室的小飞。

小飞刚从别的寝室转来不久,很快就成了我们的老大,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势力庞大——每晚8点,他都会组织一批摩托爱好者,在校门口的大道上风驰电掣。

他有个标志性动作,就是摘下头盔后,都会甩动自己的头发,夹克衫的链条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左右摆动,配合着他迷离深邃的眼神,像极了台湾偶像剧里的片段。

熟悉他的我知道,深邃是因为眼球大,迷离是因为脑仁小,但是那放荡不羁而又野性十足的外表,还是会迷倒很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然而罗诗语的陷落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相比之下,对于我这样一个带着黑框眼镜,头发和胡须都是自然卷起,每天捧着高等数学和希区柯克,顶着“狮子”头型游走在图书馆里的人来说,追女孩的方式恐怕也就是讲灵异故事了,让人倾倒的很难是气质,很容易是气味。

我偶尔会看见罗诗语跟着小飞在食堂里出现,后者往往敞开夹克衫,吊儿郎当地把饭卡按在机器上,一面歪着脑袋静候罗诗语来点餐。

罗诗语像只看到遍地小鱼干的猫咪,轻咬嘴唇,伸出小爪子指点几下,就背起来在一旁乖乖等着小飞的投食。

我忽然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全世界都有这只猫在晃动。

我会不自觉地问到她的班级,不自觉地了解到她参加的社团,不自觉地打探她的喜好,不自觉地算准了她每天早上都会在上广播前,给网吧通宵的小飞送早点。

我开始起早,制造不期而遇的机会。

她美妙的倩影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即使是在下雨天,我依旧能看到绵绵之下探出来的纤纤柔荑,嗅着空气中的温润气息,直到她把一勺蒜酱递到我的碗上方。

“来点么?”

“嗯,谢谢!”我尽量微笑得自然而不猥琐,但实际上恐怕正好相反。

这是我们每天最亲密的接触方式,我乐此不疲,却也心怀愧疚。

想来小飞真的是引狼入室,而且没过多久,他就开始主动找“狼”了。

3

他说是在校园征稿中发现我的文采,我知道他不过是翻看了罗诗语第二天的演播稿。

无论如何,他觉得自己正好欠缺这方面的才华,我投稿的那篇《我就这样爱上你》让他看到了人生圆满的希望。

我始料未及,明明一个爱情故事竟然被当成了干货文,更意外的是,他竟然让我为他讨好罗诗语来出谋划策。

他之前也不乏文艺范的女友,可他发现光靠耍帅和飞驰的速度已经无法满足罗诗语了,这种能跟优质才女交往的经历让他无限沉迷,所以他需要源源不断的灵感。

我一开始是抵触的,毕竟难免会心怀鬼胎,但当我听到他口中描绘出的罗诗语,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之后,我不禁哀叹起来。

爱慕让我无法忍受心中的女神有一个不知心的伴侣,而懦弱让我选择在黑暗的角落里默默去关怀着她。

我答应了小飞的请求,怕他生疑,只好收了他递过来的饭卡。

我倔强地以为这份情感不能沾有半点铜臭,所以暗下决心,等小飞出师后就把饭卡原数奉还。

这一段时间里,我化形于影,学着偷听她的心声,蹑手蹑脚地跟上她的步伐,刻意地制造着小幸福,仿佛是自己在恋爱一样。

罗诗语在每天中午都有个较短的广播,我常会提着已经切成小段儿、包好保鲜膜的水果在寝室门口等着小飞,他掐着时间从床上起来,接过我手中的袋子飞奔而去,保证罗诗语一下楼就能迎上这爱情的果盒。

我将一些容易实现的浪漫情节写入文稿中,投递给电台编辑部,只要是被罗诗语读出来的,都让小飞照着去做。

无论是午餐时的喂食,还是后山上寻觅松鼠;无论是去海边钓螃蟹,还是在雪夜里放烟火。

日复一日,我像一个编剧,看着男女演员每天在舞台上演绎着令人羡慕的小确幸,在无比的满足背后,隐藏着无限的落寞,这种苦涩侵蚀着我身体的每一处细胞,很难用语言形容。

有时候我会惋惜自己的时运,不能在小飞之前认识罗诗语;有时候我更恨自己的卑微,要依靠别人来交付自己的情感。

但当我数着她的生理期,在寝室里煮好红糖姜水,一滴不剩地灌入保温杯里的时候,一切的悲伤,都悄然融化在这暖暖的爱意里了。

我想起每一次从她身边看似不经意地经过,每一次期待她一展笑容,透过小飞的肩膀看向不远处的我,每一次在香气四溢的早餐里,帮我放入的那一勺蒜酱。

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了她,就在每一个她能望见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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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大概是为了表示感谢,小飞邀请我去参加今晚的摩托之夜,罗诗语也会去。

我剪短了头发和胡须,拿着他的洗面奶洗了好几次脸,在镜子前努力地睁大眼睛来带隐形,用干净毛巾一遍遍地擦拭借来的夹克。

小飞倚在门边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我像是个要去相亲的姑娘,我狠狠地瞅了他一眼。

他忽然勾过我的肩膀,饶有意味地递来一块糖,低声说:“今晚有的是机会,你可要好好表现呦!”

我望着镜子中那张志得意满的面孔,把糖塞进嘴里,心有惭愧,但更多的是羡慕。

所谓摩托之夜,不过是一群摩托爱好者带着自己的好朋友一起到后山的弯道上骑车,社团志愿者会提前跟临街打好招呼,路面也会仔细检查一番,应该算是蛮正规的活动了。

我看着一群俊男美女,纷纷骑跨上自己的爱车,一顿嗡嗡声后一骑绝尘,而我在原地吸着遗留下来的尾气,忍不住地干咳。

小飞从我身边经过,他的后座竟然是空的,正当我一脸诧异的时候,他向我使了个眼色,递给我一个头盔。

我下意识地以为罗诗语在我身后,扭过头去才发现没有,我想起他下午的话,猛得脊背发凉,不会是这些日子我发挥得过于浪漫,让他一步跨越道德的边界,走进爱的禁区了吧。

一束光照向我们的脸,我这才看到不远处的罗诗语,她自己骑在一辆摩托上,掀开挡风镜,回头用手机晃着我们。

“还走不走啊,大哥们!”

我恍然,总不能让一个姑娘载我吧,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坐在小飞的后座上端着身板,尽量表现得放松一些,还好有头盔遮着,才看不出我尴尬的嘴脸。

她是什么时候学会开摩托车的呢?

我想起韩寒的《像少年啦飞驰》,准备酝酿一下那种青春叛逆、纵情放歌的情绪,思忖间,忽被小飞的起步速度一秒破功,我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龇牙咧嘴,瑟瑟发抖。

身边的树林迅速掠去,夜晚在嗡鸣声中反而显得格外宁静,想来,这些日子里,罗诗语也像我这般,在后座上抓着面前男子的衣服,看着他宽厚的肩膀,悄然感受周遭一切的流逝吧。

也许她是用抱的,车体一阵晃动,尾气的味道再次袭进鼻腔,也不知是心还是胃,酸水翻腾。

小飞加着速,在山路上曲折盘绕,我努力地望向被甩在身后的罗诗语,脑袋有点晕眩。

“刘一声,你还好吗?”

“刘一声!”小飞见我没有答话,反复叫了几次,他慢慢地减下速度,我从车子上翻了下来,踉踉跄跄地冲向路旁的草堆里。

不远处罗诗语的摩托车声响起,我心想这下糗大了,第一次听说坐摩托车晕车的,最恨的是小飞还在外面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并招手拦下了罗诗语的车。

难不成是他早有预谋?我忽然想到了他递过来的那颗糖果和那个富有深意的眼神,可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难道是他看出了我的心思?想让我在女神面前出糗?

我擦了擦嘴巴,本想愤愤地冲出去,却感到胃里恶心不断,只好继续干呕。

“你的车速慢,你捎他回去吧!”小飞扔下一句话,就骑上车径自走了。

果然像是中了圈套,我暗自忖道,这下我只能在罗诗语关切的目光中,身体力行一下废物的诞生了。

“你没事儿吧?”罗诗语想走过来,我摆手示意,自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我坐在道边的石坛喘着粗气,不敢去看罗诗语一眼,还好微黄的路灯下看不太清脸上的羞红。

她叹了口气,竟然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除去早餐,这可能是我离她最近的时候了,那熟悉的花香再次飘来,让我为之一振,憋闷在胃里的不适,瞬间好去大半。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刘一声啊,早餐时都没有问过你的名字,真是失礼啊,我可是读过不少你写的故事呢。”她停了一会儿,似是在回忆什么:“《我就这样爱上你》,对,我在电台里讲过这个,写得真的好优美!”

我向她瞧去,她抬着头,月光映入她的眼眸,宛如水波流转,晶莹透亮,竟似比在天上的时候还要美出一截。

她还在自顾自地念叨:“后来你的故事,都成了小飞的剧本,我实在是想象不出,如果没有你,他会从哪里寻觅这些浪漫的情节。”

“你喜欢吗?”我下意识地问了出去。

她捋了捋长发,脸恰好转了过来:“喜欢呀!”

我看得心神荡漾,那便是我在每个夜里魂牵梦绕的脸庞了,昏暗的灯光下笑意荡漾,一瞬间开出了花,花蕊雪白,花瓣殷红,让人忍不住想要嗅上一口。

罗诗语把眼神收回,喃喃地说道:“那时候,小飞简直判若两人呢,早上和晚上我给他送饭,在网吧给他剥水果,但是到了中午或者下午,他都会想出不同的玩法来取悦我。”

瘦小的身影轻微的颤动,在路灯下有些单薄,她看着自己的脚尖,似是在想刚才脱口而出的用词是否准确,嘴角上挂着苦笑:“是啊,确实像是在取悦我呢,有时候,用不用心,女生是感受得到的。”

她再次转向我,正迎向我炙热的目光,四目相对,竟好久没有转开,也没有半句言语,有那么一刻,我在她眼中,似乎看到不一样的光闪过。

她是在感谢我吗?还是在埋怨小飞?他们在一起快乐吗?还是……

“小飞,就是大大咧咧了些。”我捂着胸口,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还是打破了这令人陶醉的沉默。

我忽地后悔说出这样的话,真想挖坑把自己埋在这里。

罗诗语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是不是点了头,起身走向摩托车,向我招了招手。

我呆坐在她的背后,摩托车速度平缓许多,我用力嗅着她身上的味道,觉得有点不真实。

树影摩挲,一如这段走向毕业的岁月,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过往的事,过往的人,一幕幕从我眼前掠过,看不真切。

唯有罗诗语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我多么想在她背后说一句我爱你,告诉她我所做的一切,傻傻的一切。

相思是我的衣服,爱情是的我梦想,我为了不把自己叫醒,一遍又一遍地往身上套着布料。

日复一日,我沉浸在包裹着的温暖里,却忘记了自己还在做梦。

“你明天还去吃早点吗?”

“会啊,我已经喜欢上他家的豆腐脑了,不吃都会想。”

“放着蒜酱的豆腐脑,哈哈哈。”

“笑什么呀,像你不放似的!”

我们向学校的灯火徐徐而去。

5

回到寝室,小飞竟然笑嘻嘻地等着我,我愤怒地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领口。

“说!你是不是对糖动了什么手脚!”

“哎呀,你还不是一样看上了朋友之妻?”

我如鲠在喉,深知理亏,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坐倒在地。

“你说的对,我确实是个禽兽呢……”

“哎?怎么回事啊?她什么都没跟你说?”

“你什么意思?”我皱着眉头看向他。

“搞,搞毛啊,哥们给你俩创造这么好的机会,你俩给我演韩剧呢?”

“机会?”我心头一紧,很想确认这是不是他的恶趣味。

“哎呀,我和她早就分手啦!”他挠了挠头:“你也知道,纸抱不住火的嘛,再说我俩确实不太合适。”

“你是说?你俩……她……”我脑袋一嗡,瞬间一片空白。

“对呀,我跟她什么都说了,其实吧,我也能看出你喜欢她,哥们仗义吧,给你当了这么久的快递员,哈哈哈哈。”小飞蹲了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罗诗语是个要面子的姑娘,应该是等着你先表白吧,你俩真的挺合适,就是你呀,太怂,暗恋了这么久,再不说都晚啦!”

我想重重地锤向他的胸口,临近肉时,却化拳为掌,拍着他的肩头,我从未想过苦笑也能如此畅快淋漓,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是时候了,就在明天早上,我要把自己从梦里叫醒,去说出爱的告白。

翌日,我早早地爬起来,我知道今天是罗诗语的生理期,煮好了红糖姜水灌进保温杯里,把饭卡放到小飞的桌子上,伴随着他的呼噜声,走出了寝室。

暖煦的阳光,洒在罗诗语洁白的连衣裙上,她仿佛已经等候多时,冲着我挥了挥手。

“老板,两碗豆腐脑,四根油条!”我刚坐下去的瞬间,老板就笑嘻嘻地端了上来。

她像往常一样,在我的碗里加了一勺蒜酱,又在自己的碗里加上一勺。

“你知道吗?”她一只手托着下巴,微笑地看着我:“我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

“哦?”

“我其实,并不喜欢在豆腐脑里放蒜酱的,一开始是小飞喜欢,我就想尝尝这味道,我就跟着吃,但是总也吃不习惯,后来发现也你喜欢,我就坚持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慢慢适应了这个味道。”她嫣然一笑,我已经嗅到四溢的蒜香,还夹带着浓浓的蜜意。

“你知道吗?我也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

“你还有秘密?”她突然捂住了嘴巴,脸颊抹上一缕粉嫩。

“我其实,也不喜欢在豆腐脑里放蒜酱,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太过紧张,怕被你看出窘态,就强忍着给自己放了一勺。”我搅拌着自己面前的豆腐脑,继续说着。

“再后来,发现你以为我喜欢这个口味,每次都会给我放上一勺,我就这么一直喝了下去,心想着,要是能喝上一辈子,也是挺好的。”

“你傻不傻呀?”她眼波流转,含情脉脉。

“傻呀,还用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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