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折叠》--不断固化社会阶层

2016年8月，郝景芳（清华经济学博士）创作的短篇小说《北京折叠》获得最佳中短篇雨果奖。虽然是一篇科幻题材短篇小说，但是小说紧紧抓住当今社会突出问题--不断固化社会阶层。

小说描述北京城是一座可以折叠的城市。“折叠城市分成三层空间。大地的一面是第一空间，五百万人口，生存时间是从清晨六点到第二天清晨六点。空间休眠，大地翻转。翻转后的另一面是第二空间和第三空间。第二空间生活着两千五百万人口，从次日清晨六点到夜晚十点，第三空间生活着五千万人，从夜晚十点到第二天清晨六点，然后回到第一空间。时间经过了精心规划和最优分配，小心翼翼隔离，五百万人享用二十四小时，七千五百万人享用另外二十四小时。”（引自小说原文）小说一开始就把城市定义层次严格分明。每一层民众只有在指定时间才能出来工作、学习，不能随意跨越空间。而且高层次空间人口少，占用的大量时间、物质资源。作者意图很明显，告诉读者只有在上层社会，才能拥有大量的资源，有了这些资源，就可以源源不断创造出更多资源。

这只是小说开始一个铺垫，小说讲述的故事更能反映这一实实在在的主题。第三层次的老刀为了能让养女糖糖上教音乐舞蹈的幼儿园，不惜冒着被打被罚的风险，从第三层次进入第二层次接受一项特殊的任务。

原来第二次层次的研究生秦天喜欢上了第一层次优雅、清秀的依言。秦天正在读研究生，不敢破坏规矩，只好雇佣第三层次老刀为他去送信。老刀来到第一次层次，找到依言，原来依言已经订婚，和秦天的在一起是根本不可能，她希望老刀给秦天送信隐瞒自己的事情，并给老刀一定酬劳。文章巧妙将层次间距离之大讲给读者，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明空间层次是不可翻越。老刀为挣钱让养女上好的幼儿园，冒险接了秦天任务。秦天即想联系依言，又不敢跨越空间层次。依言隐情更加直接告诉读者，第一层次空间的人是不可能和第二层次的人联姻。一副栩栩如生层次固化图呈现在读者面前。

小说中后部，又讲述老刀在第一空间另外一段奇遇故事。老刀在返回的时候，误打误撞遇到第一层次政府后勤保障部主任老葛。按常理老葛应该处罚老刀，老葛没有这么做，他是从第三层次一步一步爬到第一层次，至今他的父母还在第三层次。他同情老刀经历，甚至和老刀有相识恨晚的感觉。老葛带着老刀参加政府晚宴。晚宴上老刀巧遇依言的未婚夫吴闻。吴闻想通过晚宴机会，向政府管理者谏言，用自动化设备处理垃圾，大规模提取材质，减少人力成本。

有心的读者可能会发现，这个地方是作者做的一个扣。第三层次两千五百万人大部分是垃圾处理者，老刀就是其中一员。如果采用吴闻的建议，两千五百万垃圾处理者面临的将是被裁的命运。这意味着他们勤勤恳恳为社会工作半辈子，霎时间被全盘否定。此刻我们明白了，第三层次人命运掌控在第一层次手中，他们只是第一层次人手中提线木偶。

越往后读，越发现作者文笔非常犀利，在一段老葛和老刀对话中把小说主题推向高潮。“老葛说：人工成本往上涨，机器成本往下降，到一定时候就是机器便宜，生产力一改造，升级了，GDP上去了，失业也上去了。怎么办？政府保护？福利？越保护工厂越不用雇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减少一些人的生活时间，在给他们找到活干。你明白吧？就是塞到夜里。这样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每次通货膨胀几乎传不到低层去，印钞票、花钞票都是能贷款的人消化了，GDP涨了，底下的物价却不涨。人们根本不知道。”（引自原文）老刀听不太懂，读者却能感觉到阵阵凉意。我们不禁要问，如果老葛所说在现实社会被印证，社会阶层固化、低层次民众命运被高层次人掌控，我们面对局面会是怎样的！

读完小说，让我联想一种社会现象--马太效应。“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这句话源自《圣经马太福音》，概括起来就是：强者俞强，弱者欲弱，强者可以把控弱者的命运。

如同小说描述，现代社会可以分层三个层次：

1.上层社会：大企业家、政治家、明星、名人。

2.中层社会：企业管理者、中小企业者、企业职员、政府公务员。

3.下层社会：城市和农村无生产资料，靠体力劳动维持生计的人。

上层社会，他们拥有社会最大量的资源，他们可以用这些资源创造更多资源。王健林戏谑“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先赚它1个亿”，可是王健林身家2600亿，赚这一个亿真的只是分分钟的事。对于社会中下层普通大众来说，1个亿几辈子也赚不到，他们手里没有2600亿，甚至260万都没有。随着社会发展，上层社会创造更多的资源，也拥有更多资源，而中下层社会虽然也在创造物质资源，却与这些资源没什么关系。同时命运也被上层社会牢牢掌控着。

上层社会认知水平也是最高的，他们知道中下层的人无法提供给他们创造财富的有力资源，他们不会结识这两个阶层的人。无论是普通社交，还是家庭联姻，他们只会考虑本阶层的人。事实证明他们选择正确的，他们互相交换资源，财富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中层社会，他们有一定的社会资源，想爬上上层社会，却很难得到上层社会支持和帮助，想往上走实在太难了。电视剧《欢乐颂2》中，王百川作为典型的中层社会创业者，只有通过安迪关系，才能搭上上层社会小包总。想靠他自己努力搭上这层关系，是根本不可能。中层社会是最尴尬的阶层，他们上不上下不下，要面对社会压力、风险和猜疑。他们想创造物质财富，改变自己的阶层，但似乎一直在等待机会出击，这个世界没有给他们量身定做的机会和人

下层社会，他们往往没有文化，不在乎外界对自己的看法，想着的就是挣钱养家，让家人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他们不被上层和中层社会接纳，只能生活在自己小圈子里。有一些醒悟的人，他们对自己不抱有任何幻想，对子女寄予厚望。他们埋头苦干，唯一的想法让子女接受好的教育，将来可以挤进中层社会，甚至上层社会。老刀就是因此铤而走险去接受任务。

下层社会拥有唯一社会资源就是时间。用时间换取金钱，几乎是一辈子的事。无情的现实，随着时间推移，上层社会拥有物质资源像滚雪球越滚越多，因此可以掌控中下层社会命运。而下层社会的收入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少，因为他们老了，体力下降了，不能靠时间换取年轻时同样多的金钱。

小说看完了，背后隐现社会现象也浮现在我们脑海中。有些人看完会觉得非常沮丧，自己处在中下层社会，也许永远不能翻身。但是小说作者还是给了我们留下一个希望的影子--老葛。要想翻身，唯一出路就像老葛一样，没有机会的时候努力提高自己，勤奋做事，在出现机会时候，不惜一切代价抓住机会，成功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