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服下两粒安眠药，我总算感到了眼皮的沉重，我看了眼时间，已是凌晨两点十四。

  我终于踏进了梦乡。

  梦里是另一个世界，我远远看到一座舞台，舞台上灯光绚烂，演员载歌载舞，笑声不断。

  我被笑声吸引，渐渐走近那舞台，它却慢慢变了样，绚烂的灯光成了炼狱般的火烧火燎，演员们一个个跪倒在地，哭天恸地。

  悲伤化作沉重的包袱，缠绕着我，使我无法背负，只得捂住耳朵，逃离了舞台，回首望去，舞台竟又重归喜庆快乐。

  我揉了揉眼睛，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耳边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循着声音探去，是一个小孩，不过却是一个奇特的小孩，小孩长着花白的胡子头发，那大片大片的灰白色在小孩稚嫩的脸上显得十分突兀。

  他坐在画板面前，挥舞着蘸有颜料的大笔，皱着眉画着画，他画了许许多多的人，有花，有草，有树，还有随处可见的风。

  画上的景色彩斑斓，可人像却只有黑白两色，我诧异地指着画，问道：“为什么你画的风景色彩斑斓，而人却这么单一呢？”

  孩子听到我的提问，眼中透着极其的不可思议道：“难道人不正是如此单一吗，不仅模样单一，就连做的事情也是那么单一。”

  说完他又唉声叹气，继续画起了画。

  我忍不住像孩子询问那个舞台究竟是什么。

  孩子头也不回，就连画笔也没有放下，便笃定道：“哦，那不是什么舞台，那叫人生。”

  “人生就是这么小一个平平坦坦的舞台？”我问。

  孩子摸摸长须，道：“是啊，人生就仅仅囿于这么一个小小的方寸之地，路很平，可人却走不出去，人生里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碰碰撞撞也就难免有了摔倒。”

  “那人生里的人大概很痛苦吧？”我的脑中又响起了恸哭声。

  “不，你瞧，他们正在开怀大笑呢！”孩子用画笔指指远处的“人生”。

  我摇摇头道：“不，事实上，他们哭的很悲伤，只要你靠近看，便能看出他们的悲伤。”

  孩子忽然指着画上的一丛盛放的红玫瑰问我道：“你看这些花漂亮吗？”

  一眼望去，那从花鲜艳似火，像是红衣舞女在风中纵情舞蹈。

  我点了点头。

  孩子从画板上取下画，将画放在离我眼睛很近很近的地方，道：“请你仔细看！”

  我这才注意到那丛美丽的玫瑰花周遭尽是令人作呕的虫子。

  孩子瞥了我一眼，悠悠道：“人生这个小小的方寸，放眼望去是喜剧，近看却能看到零零碎碎的悲剧。”

  孩子言语的成熟，与他的童稚的声音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我便问道：“你多少岁了，小朋友？”

  孩子用手比划了个三，道：“三百岁。”

  我讶异地望着他：“可你明明像个孩子！”

  他却说：“人一旦老了，便也变成了孩子，有些天性，其实人一辈子都没有变，只是长大的过程中被藏起来了罢了。”

  我聆听着孩子的话，细细盯着画上那从红玫瑰，那些恶心的虫子竟从画中钻了出来，向我扑来……

  我惊坐而起，额头上背上已尽是冷汗，我看了眼时间，七点四十七。

  我拉开窗帘，窗外阳光明媚，洗漱完毕以后，便出了门。

  出门不到三分钟，却发现外面竟然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