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红与黑》(五十二)
原著有一段旁白:
这桩出名的案子,当地人长久都会记得。众人对被告的关切,几至于激起骚动。因为他的罪行,虽则令人吃惊,却不算残虐。即算残虐,这小伙子也太漂亮了点。他锦绣般的前程,早早就要结束,更使大家软了心肠。女人家问相识的男人:“会判他死刑吗?”她们脸色刷白地等着回答。
——圣勃甫
为了一个疑犯,证明他、她罪名成立与否,人类发明了法律、发明了审判、有了控告律师与辩护律师的职业,还引出了证人、审判团等名堂,这要消耗多少的社会资源啊!但为了公平正义,这种代价,文明社会还是义无反顾的乐意支付,人类明白彰显正义,社会和每个人都会有回报的。
于连他不屑曾经的爱人们的拯救和怜悯,以及那些贵族阔佬名媛淑女基于他的聪明、学识、漂亮的外表而动了的恻隐之心。他不屑,他视死如归,他知道有权审判他有罪无罪的,重罪轻最的所有人,都不是同他一个阶级或阶层的人,他的被审判之所以引起如此的轰动,是托了侯爵大人与侯爵千金,以及前市长瑞那夫人的关连。现在他好像,对,只是好像突破了阶级的固化,已经晋身为贵族阶层?侯爵的准女婿?新任命的军官?现在的他总觉得虚无缥缈,是梦一场,现在该梦醒了,因为于连他骨子里就缺乏卑躬屈膝的基因。在被告席上于连直率的讲:“我犯的罪,是不齿于人的,是经过预谋的。所以,判我死刑,可算罪有应得。但是,我的罪即使没这么重,我看到在座各位,不会因我年轻而动恻隐之心,仍会杀一儆百,借我来惩戒来打击这个阶层的年轻人:他们出身低微,厄运穷困,但有幸受到良好的教育,敢于混迹阔佬们所号称的上流社会。
这就是我的罪过,诸位,而惩罚也将更加严厉,因为事实上,审判我的,全是些非我族类的人。陪审官席上,连一个发家致富的乡民都没有,统统都是气我不过的有产阶级……”
他的直觉多么的准!
看看,时到如今,混迹上流社会这么已几年,他潜意识死硬融不进去,虽然不是没有机会,可他就是有深深的阶级烙印不许他顺利的融进去,核心障碍源于他出身低微却又太有才太漂亮了,他不屑卑躬屈膝而又无力颠覆整个上流社会,悲剧和宿命就这样被注定了。此时此刻,所谓的爱情?靠边站吧!
果不其然,案发地的地方长官、曾是维璃叶丐民所的所长、一向嫉妒于连的、现今是维璃叶市市长的特·瓦勒诺代表陪审团最后宣布:于连预谋杀人罪名成立。
看来弗利赖的利益交换失败了,他和玛娣儿特的希望都一同落空了,不管玛娣儿特硬着头皮请动了菲华格元帅夫人和他的大主教叔父并手握大主教认定于连无罪的亲笔信,但陪审官三十六人,弗利赖代理主教过高估计了自己的能量了,他只是一个代理的主教而已,还说自己提携过特·瓦勒诺呢!
拉穆尔小姐出于一个贵族的倨傲,居然被那个代理的地方主教大包揽的忽悠了,于连最终也被判了死刑。次日,她在死囚牢与于连见面,提醒视死如归的于连,隔壁房间的辩护律师等着犯人签名上诉,对,还有机会,可以上诉!玛娣儿特是这么想的,她意志坚定,她输不起。但于连这次和她对着干,斩钉截铁的說决不上诉,再不受苦、受世人瞧不起,现在自己精神状态良好,正适合英勇赴刑场。至此,终于引出侯爵千金忍无可忍的一拨对于连的数落,充分暴露了于连与侯爵千金阶级的分野与感情的伪装。事实是,此时此刻于连心里唤起的是对自己曾亲手枪杀受伤的人瑞那夫人深深的内疚和深深的感激和混杂有慈母之恋的情人的爱,尽管于连他现在死到临头,亦不知道那封瑞那夫人写给拉穆尔侯爵的信,不是夫人真心的表达。在临死关头,于连爱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瑞那夫人,怀了自己孩子的玛娣儿特也不是 ,初恋大过天啊!
而且,现在于连觉得他的辩护律师也比玛娣儿特可爱,因为律师告诉于连,不上诉可以在上诉期三天内病死或者刚好牢底火山爆发,即暗示于连可以光荣的自杀?!而自己的“妻子”只是苟且着纠缠着上诉。
可是,一觉醒来,以为又是玛娣儿特苟且逼他上诉,尽管眼泪滴在脸上,他也难得睁眼,一声异样的叹息,猛睁眼一看,原来是日思夜想的瑞那夫人:
“先生,我是来求你提出上诉,我知道你不愿意……”瑞那夫人已泣不成声。
“请你饶恕我。”
“要我饶恕,”瑞那夫人站起来,投身在他的怀里,“那就立即上诉,对死刑判决表示不服”
当瑞那夫人答应于连,在上诉期间会天天来看他陪他,除非丈夫出禁止令。
“那就马上签字上诉!”于连嚷道,“真的,你饶恕我了!”他高兴得疯了,把瑞那夫人紧紧抱在怀里。
看看,于连对两个情人的态度不是大相径庭吗?他为了瑞那夫人爽脆同意上诉,为了玛娣儿特,他只求快点死去,连孩子也不顾了。
于连对瑞那夫人说,是真的,那个扮成米什雷夫人的拉穆尔小姐是我的妻子,而且怀孕了,她却不是我的情人,你可是我的情人啊,唯一的!于是,误解全消,互通了近年的情况,特别是夫人给侯爵的那封信的来龙去脉。
于连从瑞那夫人的言行举止,洞察到他唯一的爱人,可能上诉得席会为他和玛娣儿特而轻生。于是他紧盯不放:“就算吧!你得发誓,凭你对我的爱发誓,决不轻生,不管是直截了当,还是间接的办法……你想想,你得为我的儿子活下去,玛娣儿特一嫁给匡泽诺,孩子就丢给用人了。”
可是,事情不以于连、瑞那夫人以及玛娣儿特的意志而转移。瑞那阻止自己的妻子探监;又有沽名钓誉的教士,假借于连的案件哗众取众,博眼球,赢取钟意于连的妇女们的欢心,说是上帝派他拯救那年轻俊美的叛教者云云,于连对这些更不胜其扰,于是加强了于连看破红尘,决心不如一死了之。
那个另类的于连啊!在被告席上发言讲阶级、揭了统治阶级的老底,弗利赖认定,于连这就相当于是自杀,特赦已经无望,而且,其实瓦勒诺其前已经稳操胜券握有省长的认命书,他无需代理主教帮忙。但继“拯救”他的教士、还有玛娣儿特和弗利赖甚至傅凯过于热心的为他奔走减刑或特赦,却不能见到真爱瑞那夫人,于连他日见怯懦,求生不得,死的勇气也大为减弱,人生在世,这是何苦来着呢?
可怜的父亲也来了,父亲不是来安慰他的,是训斥自己的儿子不能继续光宗耀祖,为他争面子挣钱,而是半途而废。令于连几乎到了精神绝望的边缘。最后于连对利欲熏心的父亲对症下药,说:我存着很多钱,还说出自己如何立遗嘱等,令父亲满意并两眼放光,放了于连一马,走了,于连才乐得清静。
他要来香槟,邀请了同监的苦役犯,并花钱买他们讲苦役犯自己的故事,令于连豁然开朗,自怨自艾的情绪即刻烟消云散。
原著这样描述:
“瑞那夫人的离去,增强了他的怯意;因胆怯而更形剧烈的痛苦,现已化为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感。”
临死前,他原谅了父亲,理解一切在底层为生存苦苦挣扎的像父兄一样的广大穷人,他们总比有权审判他的如瓦勒诺们纯洁得多,后者只不过是作案时幸而没被当场抓获的骗子罢了。他们表面上按法律办事,暗地里的尔虞我诈,杀人越货,残酷互害更厉害呢!于连感叹:“唉!除了吝啬,我爸比这些人要强很多。”于连他还想象,自己死后,父亲还拿着自己留下的金路易,在某个礼拜天,吃过晚饭后,炫耀呢,那么父亲觉得儿子上断头台,儿子自寻死路报答父亲也就值了。
最后,于连想道:世道、人生、诸多有名的教士、伟人拿破仑、上帝、宗教、三位一体……临死前他定义自己“我对人生的职责,有极强的识见……我为自己规定的职责,不论对错……就像暴风雨中可以依傍的大树,我有过动摇,受过颠簸。总之,我也是一个人……但我并没有给风暴卷走。”
他对自己也有点可惜:“我也一样,到二十三岁就死了。让我跟瑞那夫人一起再过上五年吧。”
果然,得偿所愿,最后的日子,瑞那夫人靠花钱靠姑妈的影响力,可以每天看于连二次,侯爵千金也只能探监一次,但小姐虽醋意大发、语无伦次,但她却更爱于连,这是什么逻辑?
天有不测,在于连快行刑的日子,忽然传来匡泽诺侯爵因荣誉争执与他人决斗毙命,年仅二十四岁。
于连只好为自己死后,对玛娣儿特另拟安排,玛娣儿特冷冷答道:“娶一个漠视一切的伟大热情的寡妇?!她也算活够了,才过了半年,就有幸看到她的情人不喜欢她而喜欢令一个女人,而推原论始,这个女人还是给他俩一切不幸的祸根。”玛娣儿特发出如上的哀鸣,哀莫大于心死啊!而于连却抓紧死前短暂的时光沉浸在美好的维璃叶苇儿溪的回忆中。
在请忏悔师遇到麻烦,虽然于连指定了詹森派的教士,但这忏悔师对于连说,除非堕入自杀这种可怕的罪过,否则他应竭尽所能,以获得恩赦,忏悔师的道理是:“以你的年龄,你受之于天的动人仪容,你那甚至无法解释的犯罪动机,拉穆尔小姐为营救你所作的可歌可泣的努力,总之这一切,直至被害女子对你那份石破天惊的情谊,把你造就成为贝藏松年轻女子心目中的英雄。她们为了你,把什么都忘了,连政治都忘了……”,哦,原来各宗教教派在打于连的主意,在利用这个有史以来罕有的案例大做文章。忏悔师建议于连,不如改宗易教吧,可能就有弯转?!
还有一件于连认为有损他尊严的事,就是有人怂恿瑞那夫人,明说他俩是情人,年轻的于连为了妒性一时冲动枪伤了自己爱着的情人,亲赴王宫直接面圣求特赦,而且也付诸行动了。
上述,两件事都有违当事人的心意,他要光明正大英勇的赴刑场,不要低三下四的苟活。
终局:于连如期赴刑场;玛娣儿特勇敢的像她自小崇拜的偶像割下爱人的首级厚葬;瑞那夫人信守诺言,没用任何方法自寻短见。但在于连死后三天,她搂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了人间。到天界追赴她的爱人!?
谢谢,全书评述笔录完毕!
——读《红与黑》下卷,第四十一章、审判,第四十二~四十五
章、无题。2023.06.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