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初雪说爱你
文/澜若浅曦
图片来自《星你》
1.
北方小镇终于迎来了今年第一场小雪，落地窗外一片银装素裹。刚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我裹紧了齐膝的羽绒服，把整个人缩在短暂的温暖里。周迪曾送的生日礼物派上了用场，一直放在办公室抽屉最底层的羊绒围巾虽然颜色丑了些，却带来了热气腾腾的暖意。
公司进入年底开始裁员。躲过这场灾难的我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我只是在想，当我像收拾包裹离开的那个爱穿“恨天高”的大姐一样在35岁的时候仍然坐在这个岗位上，每天写文案，接大小case，我能否像她现在一样按捺住所有不甘笑魇如花地离开这个奋斗了小半生的岗位？
带我入行的文文姐说我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懂得人情世故，圆滑处世。若不是我写作方面颇有天赋，在公司的某些重要工作方面做到了无可替代的地位。在这个带着面具生存的世界，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肯定是我。
我“哦”了一声，表示认同。
文文姐揉揉太阳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唯一能看出的是对我表示头疼。又貌似安慰似地拍拍我的肩膀。“不过也好，这个世界带着面具的人够多了，偶尔也需要几个有个性的敢于做自己的。这样一来也好，你尽管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剩下的我来。”
过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天的对话不仅仅是简单的安慰，还是深谙世事后对我后知后觉的心疼。其实背后的故事我解释过给很多遍给我身边的人听，关于我的执拗，关于我这些年的改变，关于我后知后觉的笨拙。后来觉得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风月。
这场2019年的初雪姗姗来迟，所有的故事却如约而至，这些好的坏的回忆都和一个叫周迪的名字缠绕在一起。成长本是单行道，我们好像为彼此改变了好多，唯一没能改变的是我们两个若即若离的关系。
2.
对着初雪说爱你
三年前，我21岁，刚步入大二。没有了大一的稚嫩，没有大三看破红尘般的老气横秋。那真是我一生中最好的年华。我凭着写稿子在校园里小有名气，很多大型活动上都有署名为沈青的策划名字。或许我是个性格偏怪的女孩，不喜欢参加什么表彰大会。有什么奖章总让舍友带领，为此没少挨舍长骂。
她说我傻，别人都是争着抢着去“抛头露面”，我怎么喜欢躲在后面做事呢。这个世界都是做一分，要让别人看到十分的，形式主义至上啊大姐。我还是躲在小小的书桌前继续码字，“有这时间可以多写点东西呢，辛苦舍长大人啦。对啦，稿费到啦，一会请你们吃饭，黄焖鸡还是酸辣粉，或者去吃串串？”
一向秉持着富贵不能淫的舍长第一个开心地发声，“撸串撸串，小青拿奖啦，必须撸串庆祝。”在一片笑声中我收拾好东西带领着全宿舍“出洞”，那段时光充实璀璨到不真实。
若不是那次意外，我想现在的我仍然会活在自己努力建筑的象牙塔里，朋友，爱好，作品，小小的成就......明明这一切，因为自己的努力而越来越好啊，或许，一开始只是我想的太过美好？为什么这一切的一切不能平淡如初呢？
一次次撕心裂肺让我终于懂得，命运让我丢盔弃甲，却不留一丝借口让我弃械投降。
3.
那年赶上了好时候，央视在全国高校举行了一次英语演讲比赛，一向以写稿擅长的我在舍长的怂恿下报名参赛，我们宿舍四个人除了“看破红尘”(专业宅)的小爱三个人都报名参赛。“无心插柳柳成荫”，本来打算陪舍友打酱油的我一路杀入决赛，舍长男朋友提前从武汉回来，她本无心参赛，只是逼我一把从幕后站在台前，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能感受到这份难得的真情。最后剩下我和小天一起准备决赛。
我们从一起加油打气的战友变成了决战的对手，虽然我本来就把这个当做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没有想太多，就像舍长说的，我拿的证书太多了，但是我最需要的是比证书更重要的展现自己的勇气。我一想到从来讨厌演讲尤其是英语演讲的舍长一路强打精神陪我一起比赛的样子，越发觉得不能轻易放弃。或许自己骨子里本来就流着有不服输的血液，或许更因为不想辜负了这份悄然无声的信任。
我和小天一起准备稿子一起坐车去南京参赛，比赛前几天小天状态很不好，我利用自己多年累积的写作技巧陪她改了很多遍的稿子，她终于一扫阴霾，冲我开心地笑，“小青你怎么这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我回她同样明媚的笑脸。因为当时的我真的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啊......
4.
对着初雪说爱你
决赛前一天，小天提出我们互相看对方演讲稿，找出对方的不足之处。我一口答应，果然心思细腻，以“女神”著称的小天比我想得周到，两个人互相纠错好过一个人埋头苦干多了。两个女孩在南方入秋的气候，躲在小小的宾馆里，我们因为梦想努力到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爽快。
决赛那天抽签，我和小天分别抽到了18号和7号，说不紧张是假的。决赛不比初赛和一次次入围赛。还好我和小天研究了好久的历年比赛模式，准备了很多套应战计划。
最后一个即兴演讲和表演被我们幸运地压对了。出乎意料的是，小天演讲的稿子，不是，不是我精心准备了半个月的稿子吗？
我在听到开头的第一句，慌了神。周围黑压压的人群一阵阵爆发的掌声掩盖了我的手足无措。我反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想认清自己的牛奶被打翻的事实。
我把自己脖子上的代表参赛选手的牌子拿了下来，从中间的座位冲了出去。我该洗把脸清醒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一路狂奔，忍住泪水用流利的英文告诉门口金发碧眼的美女老师我想去下洗手间。老师或许以为我是太过于紧张，身上通讯设备早已在进门的那一刻被收走，联系不上任何人。我该怎么办？
就在出去的时候碰到了周迪，此刻他见到的我一定是满眼狼狈。我狠狠撞上了一身淡然的他，我头也没抬急着说对不起。他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正在我为这个人的不礼貌更难过时，他继而坚定地说，“是你？沈青？”
我正奇怪他怎么知道我。他便露出一种失而复得的奇怪的表情，“终于找到你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抱歉，我太激动了，你为什么这么难过？”
我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似的，看到这个陌生人隐忍了很久的泪水滴滴答答落下来，半天憋出来一句，“我决赛稿子不能用了。”
他大概能猜出八九。只是淡淡给我说，“我认识的沈青可不是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女孩。现在是10号，一名选手平均大概有12分钟的表现时间。你还有一个小时零十二分钟的准备时间，你参加过那么多比赛，这一次怎么舍得甘心轻易退出？”
仿佛受蛊般，我居然真的不难受了。满心想着背后那些支持我的人对我的鼓励，还有，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对我深深的支持。
结果波澜起伏又似乎水到渠成。我破天荒拿了第一，小天拿了优秀奖。听说她演讲到最后忘记了台词，太过于紧张到说不出话来。很多评委为之可惜。过了很久周迪似乎忍了很久的话脱口而出，“嗯，确实很可惜，可惜糟蹋了一份好稿子。”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听着他在旁边说着不中听的话，心里还是很暖。现在的我还是能分出人的好坏的，至少这一刻，有人能放下所谓的格局为自己说句话，还是很开心的。
或许有时候，机会只有一次，当你成功的哪一天，所有人会忘记你手段的黑暗。可是，我仍然想近乎犯傻地相信一步一个脚印的坚定的的力量。
5.
对着初雪说爱你
可能因祸得福，我这个路痴倒是在被丢在南京第三天认识了周迪这个朋友，他说早就认识我，是在之前一次活动中，当时A大和我们B大联合举行活动，我写完稿子之后去现场看过一次。就是那次周迪看到了我，是他口中的一见钟情。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我顶多相信细水长流的温暖。说我傻也好，高冷也好，单身的理由千千万，但是脱单的理由只要一个就够了。周迪在追我的第一百零六天我们在一起了。不是我挑，而是我真的不怎么会男生相处，这段纠结的时间，也是我们磨合，我努力学习的过程。
我们一起为了对方而努力，为了对方努力变更好。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周迪是个非典型富二代，虽然他平时低调努力，但是他在我身上花了太多心思，从来不吝啬一丝丝爱与物质的给予。
我是路痴，也是生活小白，感情小白。他没谈过恋爱，却因为“饱读诗书”无师自通，约会套路一个接一个。我变得很依赖他，我怕有一天，我终于习惯了他存在的每一个瞬间，他却对我挥手告别。
原谅我的患得患失，可能是大部分恋爱中女孩的通病吧。我不想一病不起。
6.
对着初雪说爱你
周迪总是安慰说，虽说小天有些过分，但是她倒是干了一件好事，就是成就我俩的姻缘。看到我因为一场比赛失去一个朋友满眼失落的表情，他宠溺地摸摸我的头，“至少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相信我。”
相信你吗？至少现在你在我身边就很好呀。我反手摸他的脸蛋，顺手捏一下有些青色的胡子，“昂，你的胡子该刮了。还A大男神呢。形象呢形象呢。”我知道他看出我是把友情看得比谁都重的人，我难过，他也不好受。这些天，因为我的低落的情绪，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自责。
我要走出来，这一次，换我逗你开心。
可我们还是没有逃过毕业季这个魔咒，在舍长一片哀怨声中我主动和周迪提出了分手，他家人给他铺好了光辉大道。他不该为了我留在这个北方城市。虽说没有“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远大志向。但至少该去拼搏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撒谎了，为了让他对这段感情死心。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编了一个狗血的剧情。这对于擅长写作的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我没有别人眼中那么伟大，我只是觉得，学金融专业的我都能为了喜欢的文字竭尽全力去追寻，那么拥有得天独厚条件的他更应该努力去追。
周迪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特别是遇到我的事情。我怕我真的会在紧要关头误了他，他怕我们因为异地而渐行渐远。先动心的他原来比我还患得患失。却原来，那么理性的他也会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感情面前，我们从来都不是勇敢的将军。
7.
对着初雪说爱你
对着初雪说爱你
这条围巾有些暖和啊，北方的初雪钻进脖子里也不觉得寒冷。虽然颜色依然是丑丑的灰色系，可我知道，那是我第一次织围巾给他选的颜色，从此这个一身明艳的少年喜欢上了这个颜色系的一切事物。
初雪了，听说一切谎言都会被原谅。周迪，你能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原谅我的言不由衷吗？也许，换做我被这样对待，我会讨厌自己这个感情世界里的逃兵吧。
正任由思绪缠绕着往事，手机传来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
“沈青，我回国啦，抬头看右面。”我好奇地望过去，那个把灰色穿出杂志风格的一米八的男人不是周迪是谁？他比学生时代多了份成熟，多了份睿智，不变的仍然是他那双深邃会传达感情的眼睛。
我边内疚边别扭地龃龉前行。为自己这些看似成全的任性懊恼不已。
“小青，别耍脾气了。我们和好吧。”就好像是昨天依然在一起那样，就像我被他保护到仍然不需要精通世事那样。他故意使坏，在飘雪的洁白无瑕里拥我入怀。
“小青，我爱你，从一而终。”周迪的胡子又开始冒青芽了，我在想以后得监督他好好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又礼尚往来般调皮地揪一把他的小胡子。
“好巧哦，我也是。”我还是很幸运的吧，经历了一些人事，经历了上下沉浮。我依然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能够拥抱自己喜欢的人，谢谢你找到我，周迪。我在心底默念。
初雪了，所有的谎言都会被原谅.......
图片来自截图《星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