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凝眉第四章 先放手的是你
一日过去，两人依旧无话，乌云起势，只依稀可见点点星光，屋外的桃花洋洋洒洒，落了一地，一盏琉璃灯，包围了屋子里的温暖，许愿决定引起话题，“隋玉，你家在何方？父母尚在？可有兄弟姐妹？可有…”
“你有话直说便可”
“隋玉，你可知那楼兰公主的事情？”
“不清楚”
“你知道吗？本朝与楼兰其实是有过节的，相传前朝圣上最喜欢燕妃的就来自楼兰，燕妃倾国倾城，舞若掌上飞燕，妖媚惑主，从此君王不早朝，百姓怨声载道，直至宫闱之变，立新君，开创新的王朝。”
隋玉听完后脸色不变，好似与他无任何关系，许愿倒是有些感慨，这改朝换代又怎么能是一个女子能做到的呢。
须臾之间，狂风暴雨倾盆，纸被翻起，两人忙着收拾东西，许愿一张一张捡起纸张，隋玉慢慢靠近一点点，不注意地说，“我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父母…不在了，也…没有兄弟姐妹，我…从小被人要求练武，不太会…与人相处，我得到了我不该得到的，就注定要受该受的苦”
许愿心里有一股酸意，冲上鼻头，好不容易压下去，又不经意看到了隋玉手腕上的伤痕，顿时紧张，抓紧他的手，仔细看了看，“手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滑倒了，撞伤了”
“你功夫不错，会摔倒！”这句不是疑问，是肯定。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是外来的人，没有背景，有人看不惯我，也是正常”。
“正常？这怎么正常？”
“我本就不被人看重”
“我看重！”隋玉心一惊，抬眼看他，正闯进许愿的眼里，被他眼里的担忧闹得有些不自在，又低下了头。屋外的风风雨雨似乎丝毫不影响屋内的两人。
佛寺竹林幽幽，雨声凄凄沥沥，遮住了两人的说话声，蒲团上的般若大师静静地看着那个站在窗前的女子，“施主深夜来此，于理不合，还请明日早来”
女子转过身，看清了容貌，是楼兰公主，忍着泪意，涩涩开口，“阿七哥哥”
“施主，贫僧法号般若”。
“你在装傻躲避吗？，不能所有的事情只有我知道，只有我在承受”
“施主，人生而受苦，贫僧也不能幸免，更何况，我没有躲避”。
兰公主冲过去，跪到他面前，攥着他的衣服，“你怎么会出家？你说过，你明明说过…你只要…我…的，可现在，看的是佛像 ，念的是佛经”。公主眼里的泪水模糊，在美丽的脸庞留下一道痕迹。
“施主”
“不要那么叫我”
“小兰，前尘往事，先放手的是你”。般若直直地看着她，从小到大的情谊深埋心底，永不外露。
“阿七哥哥，你在怪我吗？”两人的眼睛里都藏着对方看不懂的深意。
佛会第四日，皇室与民同乐，共拜朝会。许愿和隋玉也来凑凑热闹，这次只有程欣带着他们，程欣跪在蒲团上，端正大方，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向佛祖保佑，“愿父亲母亲身体康健，弟弟们快乐幸福，…还有…”程欣有些迟疑，便站了起来。罢了，那人怎么受欢迎，会有人为他祈福吧！
姐弟三人走到佛寺后亭，桃花有些零落，看来花季要过去了，而这就是最伤感的时期。隋玉看向远处，一人如芝兰玉树，不看树上的花，偏偏看了地上的花瓣，声色不动。三人走过去，程欣先说道“般若大师好闲情”般若偏头望去，双手合十致意，程欣笑了笑“大师，为何赏花只观地上的花？”
般若看了地上的花说道，“树上的花是花，地上的花也是花，一般无二，只是觉得世人都看树上的花，地上的花有些可怜了，便起了怜悯之心。”
“原来如此，是我不通达了”。
“与施主无关，切莫放在心上”
许愿看着他，越发觉得此人不俗，像是个有故事的人，正巧许愿最爱听故事了。
隋玉道“大师，我有些迷惑，希望大师能为我解惑”许愿怔了怔，觉得隋玉抢了他的话。
许愿目睹隋玉随着般若大师走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只好再随处逛逛，走到一半，程欣想起一事，也告辞了。
程欣又回到佛前，点灯，许愿第一最好是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是不相识，如此便可不相思。这是程欣的期许，只有她一人知道的期许。在三年前丞相府教书结束，她二人已经很少再见了。
来到一个房间，檀香幽幽，沁人心脾。大师突然长跪，“拜见公子”。
“般若，阿七，你怎会如此。”
“公子，俗世的阿七已尘缘已了，不想再回俗世了”
“你是说，你要退出，”
“是，阿七想忘却前尘，请公子成全”
两人一阵沉默，“也罢，这次我只是想知道她究竟收了多少人？你们怎么知道我的？你们叫什么？”
“我们是长安公主部下，当年公主出嫁，带了十个人，也是最出色的十个人，由公主亲自教导，至于认出公子，是了然”
“了然，你们也中了了然之毒”。
“是，凡是长安公主的人，都有了然之毒，连公主也不能幸免”
“这我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了然害死的。“你知道我本来怎么处置你吗？”
“……不知”
“杀了你，本就是十恶不赦之人，但你出了家”
“我出家，也是为了还债”
“那……兰公主呢”
“兰公主的部下精英都被我杀了，只剩一些中等的人，再无人能像长安公主那般独步天下”
“呵，独步天下，不知所谓，他们呢？”
“部下们在公主死去之后，各奔东西，不知去向，公子要想继承那些人……可能…”
“无妨，我只是想认识他们，如今太平盛世，已经闹不成了，更何况，我想知道那些事，你知道多少？”
“当年，那是何等的盛况，前朝圣上建金玉满楼，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长安数十里，红绸席地，赐公主名长安，而我们则是部下随行，保护公主，只是我们都有任务在身，了解不多，我只知道，后来公主一直呆在金鱼满楼，圣上很少去”，接着公主便吩咐我们做事了。
“兰公主是吗？”
“不是，她没有，她……一直在装扮公主，所以，她不是”。
“好，我且信你，不过，我还是会查的”
“是”
“时辰到了，我该走了”
“恭送公子”
阿七直至听不到脚步声了，才缓缓放心，他望着案几上几本经书，小兰，我愿为你点燃一盏酥油灯，在佛前长跪不起，换得你的一生平安，一世喜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