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梦

行而不知其年，坐而不闻其月，望而不见其日，我眼里的时间已迷离若梦，隐约可见，触手而不可及。

这状态已经维持了好久好久，直至……

又一个清晨，我面色木然地走在一条清幽明净的绿道上，落寞又单薄。

两旁的树在风中微微漾动，泛着绿波。那萧萧黄叶仿佛化身鱼儿嬉游其间，活泼极了。地上斑影寥落，疑似河底里懒洋洋休憩着的贝壳。风景向自怡，不为人妩媚。

路的尽头是另一条路，纵向延伸，少有车辆来往，显得有点僻静。倒是小鸟三五成群在啄食，吱吱喳喳叫个不停。

忽地，我起了童心，学似孩童般慢慢地又轻轻地蹑着步子向这些快乐的精灵们靠近。

十米……八米……六米……五米……四米……

近了近了，愈发近了。我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定住，屏住呼吸，再极轻极慢极慎重地抬起右脚。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小鸟们哄一下全飞走了。

我下意识便抬头追寻，却被一阵狂乱的黄叶遮离了视线，哪里能见半只鸟踪。

远方，也只剩白云悠悠，青天重重。

出了会神，我才怅然若失似的收回目光正欲离开。

啾……啾啾……啾……

叫声低婉，如同私语，却震碎我满眼的空洞。

我快步走向岔口处右手边的那棵树。

树底下有三只小鸟，其中两只相互依偎，颇为亲昵，应该是情侣，另外一只则在不远处淡淡地看着它们。

独身那只小鸟残废的厉害。它瞎了左眼，断了左喙，折了左翼又瘸了左腿，直愣愣站着，竟也具足凛然，极为不凡。其余两只虽较一般小鸟为好，也终究及不上它神骏。

过了一会，独身那只小鸟一声长啾，别过头去不再看那对小情侣。

雌鸟从雄鸟身边跳开，对着那只茕茕孑立的小鸟连连低鸣，又轻轻啄了它几下，似在劝勉，又似告别。

独身那只小鸟一动不动，仿若雕像。

终于，雄鸟啼叫声中，雌鸟跳了回来，两只鸟紧紧挨着飞走了。

那一瞬间，独身那只小鸟颤抖得近乎跌倒，右眼涌出一行晶莹的眼泪。

我眼角也隐隐有泪，蹲下来摸了摸那只独身的小鸟，呢喃着说:“没有她的天空依然明净，你的心是否已经凋零？随她去吧，只要她能幸福……”

独身那只小鸟似乎能听懂，它深深地凝望着我，良久良久……

后来，独身那只小鸟啄了啄欧阳寒枫的手，往前面跳几步，再回头看一下我，然后发出一声鸣叫，示意我跟着。

我问:“要不要我捧着你？”

小鸟顿了顿，摇了摇头，又继续往前面跳。

我不要言语，默默跟着。

穿过长长的绿道，前方豁然开朗，晴空与古树，古树与碧池，碧池与晴空，貌似全融在了一起。

一个女生静静坐在石阶上，身子微侧，以手掬水，水里微微游着一条金色的小鱼。

滴答……滴答……点点清水自澈若琉璃的指缝间滑落，烁掠着晨曦，撷取了一方天明水净，在青石上花开灿然，引得天蓝色的长裙一阵漾动。

白皙修长的腿在青石外晃悠着，如素练随风。

头发很美，像瀑布似的倾流而下，隐隐传来淙淙之音，清若叩玉。

柔美秀逸的身子卓然于三千青丝与一袭长裙之间，黄山般奇绝。

脸只看到半璧，眉隐流星，眼藏秋月，鼻凝疏桐，唇堆流云，耳渺孤鸿，竟是将苏轼寓居黄州定慧院所作的《卜算子》完美的演绎了出来，着实令人叹绝。

我悄悄的看着她，又呆呆的。直至……

她似有所觉，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笑了……